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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卧房门口,尼基便打起了精神,将钥匙插进孔里。他们现在就要动手了。他想,此时此地正是抓住我、攫取那份手稿的最好时机。

但他进了门,看到房间内空无一人,衣服也都放置整齐,这才觉得,自己真有些庸人自扰。他想:我还活着。就把手提箱往床上一放。

接着,他拉起了那手帕点大的窗帘;不过,再怎么拉也只能让它们半遮半掩,然后,他把那块完全无用的“请勿打扰”牌子挂在房门外,再把门给锁上。他把西装口袋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包括那些名片,再把上衣、领带、金属臂章,以及衬衫一一脱了下来,从冰箱中取出了柠檬伏特加酒,倒了一点在杯中,啜了一口。尼基对我说他并不善饮,但是在莫斯科的时候,他真喜欢在睡前享受一杯柠檬伏特加酒。他拿着杯子进了浴室,站在镜子前面,一站就是十分钟,仔细地检查头发,看看发根处有无出现白色的迹象,再用一种新配方、具奇效的药水浇抹在斑白处。耐心地做到自己满意的程度后,就用精致的橡胶头巾当做浴帽绑在脑门上,一边淋浴一边唱着歌。洗完之后,他拿了浴巾用力地上下擦干身子,披上一件厚厚的绣花浴袍,边唱边走回到了卧房。

他这么做,虽是因为他每天都这么做,而且要让人家熟悉他每天的例行工作,但也是因他终于有这么一次可以把小心谨慎当做耳边风,又找不出一大堆理由啥事也不做,而无所事事正是他这些时日很可能都在做的。

她是个淑女,她在害怕,她需要帮助,哈瑞。尼基又何曾拒绝过一个女人?如果他错认了这个女人,那么他就会被她耍得很惨,到头来,说不定只好收拾牙刷,到卢比扬卡1的前门面壁五年了。但他宁愿被一个女人耍上千次,也不愿毫无理由拒绝人家。不过,话说回来,他还是对四处都有可能存在的窃听装置心怀警惕。尼基从公文包中取出她那份包裹,戒慎地坐着。他没有用刀割断包裹的绳子,仅仅照他那德高望重的母亲所使用的方法来解开它。母亲的照片,此刻正稳稳地躺在他的皮夹里。她们都有着明亮照人的脸颊;他耐心地抽解着绳结,想着想着,心中泛起一阵甜意。“那是斯拉夫人的皮肤、斯拉夫人的眼神及斯拉夫人的笑容。两位都是斯拉夫美女,惟一的差别是卡佳没有在特雷布林卡2完蛋。”

绳结终于解开了。尼基把绳子卷起,放在床上。他假想对着卡佳解释着:“我必须要看一看,亲爱的。你知道,我并不想偷窥别人的东西,我不是那种喜欢挖别人隐私的人,但如果我想安全闯过莫斯科的海关,就必须要知道携带闯关的东西是些什么。这对我有用。”

尼基小心翼翼地打开牛皮纸袋,以免把它扯破。他并不认为自己是英雄,或即将变成一位英雄。对一位莫斯科美女构成危险的东西却并不一定会对他形成危险。他的成长过程的确艰辛,对一个十岁大的波兰移民来说,伦敦的东区并非友善之地。为了讨生活,尼基也曾经被打裂过嘴唇、摔断过鼻梁、碎过关节,也挨过饿。但你在任何时候问他对“英雄”的定义,他都会不假思索地说:惟有见义勇为、当仁不让的人方可称得上是英雄。

他瞪视着这个牛皮纸袋的时候,就觉得有些怪异了。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等他以后没别的事好做时再去想吧!但是如果今晚要做些棘手的工作,那么就非尼基莫属。因为当尼基有这种感觉之时,没有人会比他更棒,那些女人都知道的。

入眼的头一样东西就是那封信。他将信封底下的三本笔记本排整齐,信封及笔记本是用一条粗橡皮圈捆绑起来,这种橡皮圈他自己也有,但是从没有用过。不过,让他感到惊讶的还是那个信封,因为上面有她的字迹,像字帖上的笔迹。这个方形的褐色信封,黏得乱七八糟,其上写着“巴托洛梅·斯科特·布莱尔先生亲启,速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