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3/9页)

但是此刻音乐变成了隐隐约约的女性的痛苦的呜咽。我睁开眼睛,只见玻璃和金属在我上面浮动着。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孩子?”一个人说。

一双眼睛透过像可口可乐瓶底那么厚的镜片向下凝视着我,眼睛凸出,炯炯发光,脉络显露,就像保存在酒精里的一只年代久远的生物标本一样。

“我挤得慌,”我愤怒地说。

“哦,这是治疗的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但是我要宽敞一点,”我坚持着。“我被束缚住了。”

“别担心,孩子。等一会你会习惯的。你的肚子和头部怎么样?”

“肚子?”

“是的,还有你的头部呢?”

“我不知道,”我说,心里明白除了在头部周围和一触即痛的身体表面上的压力以外,我什么感觉也没有。可是我的各种感觉似乎突然集中起来了。

“我没有什么感觉,”我惊恐地喊道。

“啊哈!你们看!我的小小的新发明能够解决一切问题!”他突然喊起来。

“我不知道,”另一个声音说,“我认为还是做外科手术好。特别是这个病例,这样的,唔……背景,我不敢那么肯定,我不相信单纯的祈祷的效力。”

“胡说八道,从现在起,对我的小小的机器祈祷吧。我要发布这个疗法了。”

“我不知道,但是我认为,在更先进的条件还在讨论中的情况下,假设适用于,唔……早期病例的各种解决办法——那就是各种疗法——是,唔……是有同等效力的,如果这样,那就是错误的。假如这是一个有哈佛背景的新英格兰人,那么情况又会怎样呢?”

“现在你是谈论政治问题了,”第一个人开玩笑地说。

“哦,不,但这确实是个问题。”

听着谈话声逐渐模糊起来,终于成为窃窃耳语,我心里愈来愈不安了。他们所谈的那些简单不过的话,和在我的头脑中出现的许多概念一样,指的似乎是别的什么事情。我不太清楚,他们在谈论我还是在谈论别人。有些话听上去好像是讨论历史问题……

“这台机器会产生前额脑叶切除手术的效果,而没有开刀的消极的影响,”那个人说。“你看,我们没有切除前额脑叶,一叶也没有切除,那就是说,我们对神经控制的主要中枢施加适度的压力——我们的概念是完形心理学——而结果是个性的完满的改变,把罪犯改造成为和蔼可亲的人,就像你会在你那些著名的神话故事般的病例中经过血淋淋的一次脑手术所发现的那样。更重要的是,”那个人继续得意洋洋地说,“病人无论是在肉体方面,还是在神经系统方面都是完整无缺的。”

“可是对他的心理又有什么影响呢?”

“完全无关紧要!”那个人说。“病人因为必须活着而将要活下去,而且是绝对完整地活下去。谁还会要求别的呢?他将遭受不到动机的严重的冲突,而更妙的是,社会不致由于他的缘故而遭受损失。”

谈话停了一下。只听见笔在纸上涂写的沙沙声。接着话声又起来了:“为什么不阉割,医生?”有人打趣地问,这使得我蓦地一惊,周身感到一阵剧痛。

“你又来爱动刀的那一套了,”第一个人笑着说。“外科医生的那个定义叫什么来着?是不是‘心怀鬼胎的屠夫’?”

他们笑了。

“这不是那么好笑的事。设法给这个病例作出解释,那就更符合科学规律了。三百来年中,外科一直在发展着——”

“解释?让它见鬼去吧,老兄,那个我们全知道。”

“那么,你为什么不试着多加些电流?”

“你建议试试?”

“我建议试试,为什么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