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魔术师之椅(第3/5页)

“嗯?”

“他结婚了,”H.M.说,“他迎娶了弗兰西丝·盖尔。”

杰里米·德温特那适才一直轻轻颤动不已的脸庞开始抽搐,抖搂出一副异常开怀的笑容。那绝非之前他冷嘲热讽般的笑意,而是彻底的松弛、面具的崩裂;德温特朗声大笑,笑纹更深。他的妻子飞速扭头瞄了他一眼,然后说:

“可他们也太迷人了吧!”德温特太太高声尖叫,“像万斯那种诗人情怀,居然还玩私奔?要逃去格雷纳格林吗?但愿他们的结合是合法的,因为那可爱的孩子还未满二十一岁呢。但无论如何,亨利爵士,你自己也承认了,万斯并未修改遗嘱,所以这对我的境况丝毫不构成影响。”

“不,”H.M.说,“他没必要多此一举。”

“没必要?”

“你为何不问问你丈夫在笑什么呢?”H.M.说,“德温特太太,我就把话挑明了吧,基廷从来没修改过遗嘱,否则那位起草遗嘱、对你言听计从的律师会通知你的。遗嘱的效力虽毫无瑕疵,却存在先天不足。按照法律,任何一位立遗嘱人结婚后,他婚前所立的任何遗嘱将自动失效。这就太糟糕了。这是我生平所见过的最为卑劣的案件之一,如果你手染鲜血,或是助了凶手一臂之力,那你所付出的一切都将竹篮打水一场空。你一个便士也捞不到。”

“杰里米,”半晌,德温特太太平静地问,“他说的这些法律问题属实吗?”

“完全正确,亲爱的。”

“或许你还有兴趣进一步了解,”H.M.纹丝不动,目光寸步不离她的脸庞,“基廷是怎样和你开了这个巧妙的小玩笑的。说到底这也就是个玩笑。整份像煞有介事的冗长遗嘱都是个玩笑。所以天才的基廷先生与弗兰西丝·盖尔的婚事才秘而不宣。她谈不上有多么爱他,只是在满心怨恨、一时冲动的情况下才决定嫁给他,因为她向罗纳德·加德纳袒露心迹,但加德纳对她却并无爱意。加德纳从没正眼瞧过她;但说句公道话,除非她的身价堪比凯瑟琳皇后,否则他怎么也不会把她放在眼里的。她还不到二十岁呀。她对金钱毫无奢求,因为以她的年龄,还没到萌生对金钱的渴求的时候。

“现在听我说,德温特太太:那份遗嘱和那桩隐秘的婚事,都是准备用来对付你的。基廷这辈子的一大野心,你也心知肚明,他想让你当他的情妇—哪怕一次也好—这是他毕生的夙愿。你始终牵着他的鼻子走,但是,该死的,基廷难道察觉不出来吗?!他很清楚你的目标是谋求成婚。可一旦他的计划得逞,便会公开宣布他已是有妇之夫,谢谢;于是几个月来种种山盟海誓为你铸就的梦幻天堂其实只是空中楼阁,那一纸遗嘱根本不值一文;然后再见吧,再见,下地狱去吧……

“最好捂上她的嘴,马斯特斯,”H.M.冷冷地说,“我估计她要放声尖叫了。”

她没有叫出声来,虽然口型已经到位。珍妮特·德温特直挺挺地坐在椅子里;波拉德愕然发现,她的美貌已一去不复返,因为她拼命维持着尊严,或许可称之为颜面尽失、奇耻大辱所激发的尊严吧。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她跌了个平生未曾遭遇的大跟头,突然间竟令人油然而生几分同情之心了。

“我说,梅利维尔,”德温特打岔,“适可而止吧。”

“哦,我知道,”H.M.无精打采,“我的静坐冥思惹出了大乱子,不是吗?案情一瞬间就变得太符合人之常情了,不是吗?活生生的人取代了抽象的X和Y,仿佛你在聚会上往汤里吐了口唾沫,或是甩了女主人一记耳光。你以为我十分以此为乐吗?”

“容我对你最基本的礼貌致谢,”德温特太太听上去似乎不为所动,站起身来,“如果方便的话,我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