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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这是第一次有人提到凯尔西可能与骑摩托车的人有关。斯特莱克问哈兹尔,她为什么如此确定她不可能有男朋友。

“嗯,她上的是儿童教育专业,班上几乎没有男生,”哈兹尔说,“她还能在哪儿遇见那么一位尼尔?她在学校里从来没交过男朋友。她去看心理医生,有时候去离这儿不远的教堂礼拜,参加了教堂的一个青少年小组,但骑着摩托车的尼尔可不会去那儿。”哈兹尔又说:“警察去调查了,还询问了她的几个朋友。小组组长戴瑞尔可伤心了。今天早上,雷在回家的路上碰见他了,说他刚看见自己,就在马路对面哭起来。”

斯特莱克想记笔记,但这样做会影响此刻坦诚的气氛。

“戴瑞尔是什么人?”

“跟他没关系。他是教堂里的青少年辅导员,布拉德福德人,”哈兹尔不太确定地说,“雷说他肯定是同性恋。”

“她在家有没有谈起过——”斯特莱克考虑措辞,“她对自己的腿是怎么想的?”

“没对我说过,”哈兹尔直白地说,“我不肯听她说,也不想听她说,我受不了。她十四岁时告诉过我,我把我的感受都跟她说了。她就是哗众取宠。”

“她腿上有一些时间久远的伤痕。那是——”

“妈妈去世后她自己割的。好像嫌我要担心的事还不够多似的。她拿绳子捆在腿上,想阻断血液循环。”

她的表情里混杂着厌恶和愤怒。

“妈妈和马尔科姆死的时候,她就坐在后座上。我给她找了个心理医生,医生觉得她这么对待自己的腿是在呼救、哀悼、幸存者的内疚,具体我记不清了。但她说不是,说她一直都不想要那条腿……我不懂。”哈兹尔使劲摇头。

“那她和其他人谈过吗?和雷呢?”

“嗯,说过一点。雷知道她什么样。我和凯尔西住在一起不久,他搬了进来,凯尔西给他讲了一堆匪夷所思的东西——什么她爸爸是间谍,所以他们的汽车才会爆炸,诸如之类。雷知道她爱撒谎,但并不生气,只会试图转移话题,问她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她的脸涨成难看的深红色。

“你知道她想怎么样吗?”她爆发了,“她想坐在轮椅里,被人推着到处走,让别人都像照顾婴儿似的宠着她,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就是为了这个。我找到她的日记,日记大概是一年以前写的。她写的那些东西,想象出的那些东西、那些幻想,简直愚蠢透顶!”

“比如说?”斯特莱克问。

“比如把腿砍掉,坐着轮椅被人推着,在台下看单向乐队表演。演出结束后,他们会围过来对她嘘寒问暖,因为她是个残疾人,”哈兹尔几乎不换气地说完这些话,“你能想象吗?令人作呕。真正的残疾人并不希望自己残疾了。我是当护士的,我太清楚了。我每天都会见到他们。呃,”她瞥了斯特莱克的小腿一眼,“你当然也清楚。

“不是你干的吧?”她突然直接问道,“不是——不是你——不是你自己砍的吧?”

斯特莱克不禁想到,哈兹尔想见他,是否就是为了问这个。已经发生的一切让她不知所措,她仿佛漂在海上,急需一根救命稻草。她也许下意识地想要证明没人会真的那么想——即便她妹妹已经不在人世,再也无法得到她的理解——证明现实世界里的靠垫都该摆成规矩的菱形,肢体残缺只能因为事故,不管是墙面倒塌还是路边的炸弹爆炸。

“不,”他说,“我的腿是炸断的。”

“我就说嘛,你看!”她说,泪水又涌上来,语气里带着勉强的胜利感,“我就知道,我本来可以这么告诉她……只要她问我……可是她说,”哈兹尔喘了一大口气,“说什么那条腿根本就不该存在,长在她身上就是个错误,必须去掉才行——像肿瘤似的。我可不想听她这么胡言乱语。雷说他试图说服凯尔西,告诉她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像他那样进医院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好几个月只能一动不动地躺着,打着石膏,长褥疮,皮肤感染。雷没生气。只是跟她说,到院子里来帮我干点活吧,试图以此分散她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