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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知死者并不是布里塔妮·布罗克班克后,实在太如释重负,对受害者根本没有平时那么上心。现在他第一次思考起凯尔西和她写的那封信——他并没费心读过那封信。

斯特莱克无法理解有人会想把自己的腿砍掉。他不停转着手机,在脑海中整理关于凯尔西的一切信息,想创建出一个真实的形象,而不只是附着在她名字上的同情和反感。她十六岁,和姐姐关系不好,在学儿童教育……斯特莱克伸手拿过笔记本,在上面写下:“学校里的男友?老师?”她在网上询问他的事。为什么?她为什么会认为斯特莱克的腿是他自己砍的?是由报道引发的幻想吗?

“精神疾病?幻想狂?”他写道。

沃德尔已经在查她的网友。斯特莱克停住笔,想起照片上凯尔西冰冻的头颅,丰满的脸颊,结霜的双眼。婴儿肥。他一直觉得她应该不到二十四岁。说实话,她看起来连十六岁都不到。

他扔下铅笔,继续用左手来回转着手机,沉思着……

布罗克班克是“货真价实”的恋童癖吗?这是他调查另一桩军内强奸案时,一位心理学家曾经说过的话。他是只能对儿童产生性欲,还是另一种暴力虐待狂,挑上小女孩只是因为她们最好下手,稍微威胁两句就能沉默不语?如果有其他易得手的对象,他会不会同样来者不拒?简言之,在布罗克班克看来,一个有点男孩子气的十六岁少女会不会太老了,让他提不起兴致?还是只要有机会,随便哪个能轻易恐吓住的对象都行?斯特莱克曾经调查过一个十九岁的士兵,他想强奸一位六十七岁的老妪。有些男人的暴力性冲动不挑对象,需要的只是时机。

斯特莱克还没打过英格丽给他的那个电话。他抬起漆黑的眼睛,望向狭窗外微亮的天空。他也许可以把布罗克班克的号码交给沃德尔。他也许应该现在就打电话……

他翻着手机通讯录,随即又改变主意。到目前为止,他把自己怀疑的对象都告诉了沃德尔,结果呢?一无所获。沃德尔在办公室里忙碌,梳理情报,追踪他选择的线索,对斯特莱克的意见毫不重视——至少斯特莱克是这么想的。毕竟这只是直觉,没有证据。沃德尔拥有警察当局的全部资源,至今仍未找到布罗克班克、莱恩和惠特克的下落,他恐怕并没把这三个人当成重要嫌犯。

不。斯特莱克如果想找到布罗克班克,显然应该沿用罗宾提出的伪装法:假装帮前少校追讨补偿费的律师。毕竟他们已经在巴罗赢得他姐妹的信任,这在日后也许会成为宝贵的筹码。斯特莱克坐起身来,想着不如现在就给罗宾打电话,把布罗克班克的号码给她。他知道,她现在正一个人待在伊灵的公寓里。马修回了马沙姆。他可以打个电话,说不定——

哦,不行,你这个白痴。

他想象自己打了电话,和罗宾一起坐在托特纳姆酒吧里。他们都无事可做。不如喝上一杯,讨论案情……

周六晚上?滚你的!

斯特莱克猛然站起身,仿佛连躺在床上都是种痛苦。他穿上衣服,出门去了超市。

他买完东西,提着鼓鼓囊囊的购物袋,往丹麦街走,觉得看见了沃德尔派来的便衣警察。他们站在附近,注意着戴毛线帽的高大男人。有个穿羊毛外套的年轻人异常警觉,目光在斯特莱克身上停留了片刻。

又过了很久,埃琳才给斯特莱克打电话。斯特莱克已经独自吃过晚饭。他们从来没在周六的晚餐时间约会过。埃琳说话时,斯特莱克能听见埃琳的女儿在后面玩耍。他们已经约好周日一起吃饭,她想知道斯特莱克能不能提前过去。她丈夫决心卖掉克拉伦斯巷的值钱公寓,她最近在看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