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华达气体(第2/21页)

“晚安,山姆。告诉他回家。”

门童碰碰帽子致意,关上车门,吩咐好司机,后者也没转过脑袋就直接点了下头。汽车行驶在雨中。

细雨斜织,间歇还有一阵狂风夹裹着雨点砸在豪华轿车的玻璃上。街角站满了企图穿过日落大道的路人,他们还要提防被积水溅着,弄脏了衣服。雨果·坎德利斯满怀同情地朝他们咧嘴笑了笑。

汽车驶出日落大道,穿过谢尔曼路,转弯向山里驶去。车开始加速,它驶上了一条林荫大道,车流稀少。

车内热得很。车窗关得严严实实,驾驶座后面的隔窗也关上了。雨果的雪茄烟令后座车厢内的空气变得越发滞重。

坎德利斯皱起眉头,伸手想要摇下车窗。把手失灵了。他换到另一边。同样没用。他动气了。他翻找起车内对讲机,要好好骂一通司机。可车内并没有设置对讲机。

车子来了个急转弯,开始一段笔直的上坡路,路的一边种满了桉树,没有房子人烟。坎德利斯感到背脊发凉,寒意从上到下冷彻脊髓。他俯身向前,挥拳砸向隔窗。司机没有回头。汽车在漫长黝黑的山路上疾驰。

雨果·坎德利斯气呼呼地扑向门把手。但车门上没有——两边都没有。雨果的阔脸上扯出一个将信将疑的病态笑容。

司机朝右边弯下腰,戴手套的手摸到了一样东西。车内顿时传来尖利的嘶嘶声。雨果·坎德利斯闻到了杏仁的气味。

起初很淡——很淡,甚至让人身心愉快。嘶嘶声还在继续。杏仁的气味越来越涩,到了取人性命的地步。雨果·坎德利斯丢下雪茄,用尽气力砸起就近的车窗。玻璃纹丝未动。

汽车已经开到山上,俯身可以望见住宅区人烟稀少的街道亮起了路灯。

坎德利斯跌坐在座位上,抬脚猛踢隔窗。这一脚再也没有踢出去。他的双眼不再睁开,脸庞扭成一团,脑袋向后倒上靠垫,垂在厚实的肩膀上。那顶白色的软毡帽在他四四方方的大脑袋上变了形。

司机朝后瞥了一眼,刹那间露出如鹰隼般瘦削的脸。他又朝右俯下身,嘶嘶声停止了。

他把车停在荒无人烟的马路边,关掉车灯。雨水落在车顶,响起沉闷的雨声。

司机下车站在雨中,他打开后车门,捏住鼻子,迅速退开。

他站了一会儿,左右看看注意路上的动静。

豪车后座上的雨果·坎德利斯一动不动。

2

芙朗辛·利坐在低矮的红色扶手椅内,旁边的小桌上面放着一个石膏碗。她刚扔掉的香烟在碗里升腾起烟雾,在温暖、沉闷的空气当中久久不愿散去。她双手交叉抱住后脑勺,烟蓝色的眼珠倦怠、勾人。赤褐色的头发散成松松垮垮的波浪,浪谷折射出蓝色的阴影。

乔治·戴尔倾身重重吻向她的朱唇。他原本炽热的嘴唇在吻下她的那刻冷得打了个哆嗦。女孩没有动弹。当他站直后,她朝他慵懒一笑。

戴尔的嗓音没有打开:“听着,芙朗辛。你什么时候甩了那个赌徒,让我来资助你?”

芙朗辛·利耸耸肩,没有从脑后抽回手。“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乔治,”她懒洋洋地开口道,“现今这还真算回事,而你没足够的钱。”

“我能搞到。”

“怎么弄?”她沙哑的声音慢悠悠的,如大提琴撩动了他的心弦。

“从坎德利斯那儿。我从那人身上弄到了大笔的钱。”

“说来听听?”芙朗辛·利懒懒地提议。

戴尔低头温柔一笑。他睁大眼睛,露出无辜的表情。芙朗辛·利觉得他的眼白有淡淡的杂色,看上去并不是纯白的。

戴尔挥动手上还未点燃的香烟。“大笔的钱——比如,他去年坑了一个来自里诺的流氓。那个流氓同父异母的兄弟正好在这里惹上凶杀官司,坎德利斯收了两万五千元帮他摆平。他和地方法院检察官在另一个案子上达成交易,把流氓的兄弟给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