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当研究与政治相遇(第5/11页)

越深入地思考强调文化因素重要性的观点,越会觉得它无法成立。如果这种观点成立,那么文化的这种神奇力量不仅仅会导致心理和生理疾病、学校中的霸凌现象、更加严酷的判决、肥胖症、青少年生育等问题,其导致问题的严重程度还必须与收入不平等的幅度相一致。

批评者还以文化差异为由,主张将某些国家排除在分析之外。例如,有人主张将斯堪的纳维亚国家或英语国家排除在外,有人甚至主张将二者都排除在外。这种一刀切的做法使得我们无法了解为何在某些问题上,有些英语国家表现要优于其他英语国家:例如,美国的心理疾病发病率和青少年怀孕率高于英国,英国又高于新西兰(当然,美国的所有州都将英语作为官方语言)。更加根本的因素在于,各国的不平等状况对其文化会产生强有力的影响,因为不平等会损害社会的信任程度、凝聚力以及社群生活的质量。

可恶的离群点以及统计学

有批评者认为,我们揭示的关联有赖于“离群点”。

除了主张以文化差异为由将某些国家排除在外,还有人提出,出于纯粹的统计学理由,应该将某些“离群”的国家排除在外。所谓“离群点”指的是本书图表中远离符合各国或各州状况的“最佳配适线”的各个点,例如第82页的图表6.4(关于收入不平等与婴儿死亡率之间的关联)中的新加坡以及第67页的图表5.1(关于收入不平等与心理疾病发病率之间的关联)中的意大利。有可靠的方法来衡量某个点对“最佳配适线”的影响有多大,但并没有明确的统计学规则规定何时应该将离群点排除在外。我们之所以决定保留所有离群点,是出于三个原因。首先,它们代表的是关于健康及社会问题的实实在在的反常现象;其次,将离群点排除在外会显得我们是在刻意挑选研究对象;第三,我们一以贯之地以同一组国家为研究对象,展示不平等与其健康及社会问题之间的关联。

批评人士不仅错误地指责我们刻意挑选研究对象,还试图通过将离群点排除在外,来质疑我们结论的可靠性。例如,有批评者认为,在分析不平等与对外援助之间的关联(第61页的图表4.6)时,应该将斯堪的纳维亚国家作为离群点排除在外,但实际上日本显得更像离群点。将斯堪的纳维亚国家排除在外意味着二者之间的关联在统计学意义上将变得不再显著,但如果将日本也一并移除则将使得该关联重新变得显著。

在讨论肥胖症时也出现了同样的问题。批评者认为,我们应该将美国作为离群点排除在外,这也会使得收入不平等与肥胖比例之间的关联变得不再显著。但希腊的离群程度更加严重,如果将希腊也一并移除,则将使得该关联重新变得显著。在讨论儿童超重这一问题时,批评者希望移除美国,而非更加离群的加拿大。如果将二者一并移除,则将使得该关联依然保持显著。

由于我们考察的国家数量有限,将某些国家排除在外有时当然会对我们的研究结果产生影响。尽管如此,与不平等相关的诸多关联都具有统计学意义上的显著性,这一事实足以证明潜在的关联是多么强有力。

这些批评之所以不成立,有两点理由。首先,这样的做法并不会对其他上百份关于健康状况与不平等之间关联的分析以及我们对美国50个州情况的分析产生影响。其次,将某些国家排除在外后,我们所揭示的关联依然存在。在第174页的图表13.1中,我们将国际范围内关于健康及社会问题的证据综合成了一项指数。即使将瑞典、挪威、芬兰、日本、美国和英国这些最平等和最不平等的国家一并移除,对于其他国家而言,在健康及社会问题与不平等之间依然存在高度显著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