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5/7页)

她在口袋里找到了她的太空针塔形小折刀,和几片沾着血迹的纱布。

拉起衣袖,直到露出她的二头肌。多么瘦小的一块肌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苍白。几十条刀疤像蜘蛛网一样纵横交错。

她把刀刃按在皮肤上,用力一划。血涌了出来,美丽,丰富,鲜艳。她伸手在下面接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血从胳膊上滴下,像眼泪一样汇积在她的掌心。坏心情就藏在这些血滴中,离开了她的身体。

“我没事。”她悄悄对自己说。

能伤害我的人只有我。只有我。

那天夜里,玛拉失眠了。躺在不属于自己的床上,置身于这个曾经视为家的城市,聆听着栖息于首饰盒中的虚无弥漫整座城市上空。她把今天晚上与爸爸的对话原原本本回想了一遍。

挺好的。当爸爸问及她和布鲁姆医生见面的情况时,她如此回答。但尽管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一直以来当我说一切都好时,为什么从没有一个人质疑过?

“你可以跟我谈谈。”他说。

“是吗?”她突然声色俱厉地说。现在你想谈了?可当她听到爸爸深沉的一声叹息,她又后悔自己太过无情。

“玛拉,我们父女之间的关系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呢?”

她痛恨爸爸极度失望的语气,那让她觉得既内疚又羞愧。

“星期三晚上我要去参加一个青少年悲伤互助小组会。听起来是不是很有意思?”

“我星期四就到,我保证。”

“怎么都行。”

“我为你感到骄傲,玛拉。直面痛苦是需要勇气的。”

她拼命保持镇静,任泪水蜇得眼眶发疼也不让它流下。回忆将她重重围困,脑海中是她一次次跌倒或受伤之后扑向爸爸怀抱的画面。他的双臂多么强壮,那是她曾经最安全的港湾。

爸爸最后一次抱她是什么时候?她想不起来了。刚刚过去的这一年,她疏远了所有爱她的人,而没有了亲人的保护,她变得越来越脆弱,可她不知道该如何改变这一切。她一向很排斥哭泣,更惧怕暴露自己的痛苦。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她头昏脑涨,浑身乏力。也许该来杯咖啡提提神,于是她穿上塔莉的睡袍,晃晃悠悠地走出了房间。

出了房门,她看到塔莉还在沙发上睡着,一条胳膊搭在咖啡桌上。桌上放着一个空空的红酒杯,旁边是一堆文件,还有一个橙色的小小的处方药瓶。

“塔莉?”

塔莉缓缓坐起身,她看上去有些憔悴。“哦,玛拉。”她揉揉眼睛,左右晃了晃脑袋,好像那样能让自己清醒起来。“几点了?”她说话慢悠悠的。

“快10点了。”

“10点?该死。快换衣服。”

玛拉蹙眉问:“我们要出门儿吗?”

“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我不想要惊喜。”

“你会喜欢的。快,先去冲个澡。”塔莉不由分说把她赶进了走廊,“给你二十分钟。”

玛拉乖乖冲了澡,换上一条宽大的牛仔裤和一件宽松的T恤。她懒得吹干头发,随便梳了梳,直接扎了个马尾,便走进厨房。

塔莉已经在等着。她穿了一套至少要小一号的蓝色套装。玛拉进来时她刚把一枚药片送到嘴里,并用咖啡冲服下去。

塔莉被玛拉的手碰到时叫了一声,好像吓了一跳。随即她又笑着说:“不好意思,我没听见你进来。”

“你有点怪怪的。”玛拉说。

“我只是兴奋而已。因为给你准备的那个惊喜。”

“我说过了,不要什么惊喜。”玛拉注视着她,“你吃的什么?”

“刚才那个?是维生素。到了我这个年纪,不补点维生素可不行。”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玛拉,皱起了眉头,“你就穿这一身?”

“是啊,怎么了?”

“连妆都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