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r 18

崔斯坦的感受就是这样的吧?迪伦坐在急诊室的硬塑料椅子上,忐忑不安。她意识到,几周前,崔斯坦的处境想必跟现在的自己一样。

太可怕了。

迪伦获准跟他一起坐救护车,可一到了医院,两位急救人员就赶紧把他转移了。她尽自己所能地跟在后面——蠢笨的拐杖!但是他们只让她在那间造价不菲、挤满了人的候诊厅等着。迪伦心里难受,这种难受跟以往崔斯坦不在她的视线内或身边时不一样。这次难受是因为害怕——在绝望地等待救护车到来的时候,崔斯坦的意识时有时无。自从他们把他用带子固定在担架上,把他推进急救车后,她就再没有看见他睁开过眼睛。

可现在……现在除了腿痛反复发作外,她没有感觉到呼吸急促和恶心。她看不着他,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正在经历什么。而她除了难受、害怕,别的什么感觉也没有。

她告诉自己,这是因为他现在丧失了意识。等他醒过来时,那种身处地狱般的感觉就会回来了,到时候你心里还会感激不尽。

别的什么事也做不了,只有坐下等待。一位接待员走过来,记录下崔斯坦的详细情况。一位护士走过来问迪伦需不需要检查一下。尽管她的膝盖一阵阵抽痛,就好像有小人正拿着锤子硬要从膝盖骨里钻出来一样,她仍拒绝了护士的好意。要是崔斯坦醒过来要找她,或者他们准许她见他,她可不想那时自己被固定在其他地方的病床上动弹不得。

但几分钟后发生的事情让她真心觉得,刚才还不如跟那个和善的护士走——一个远不那么和善的护士突然闯进候诊厅,眼睛在人群中扫来扫去,最后她那一双怒目对准了迪伦。

“你没事吧?”琼大叫着,“玛丽说你不愿意检查。”她的目光落在迪伦的腿上,注意到她伸腿的样子僵硬、笨拙。

“我没事。”迪伦轻声说。她尽力把腿往回收,慢吞吞、懒洋洋地挪,就好像自己的坐姿一点没有改变似的,但并不怎么成功。尽管牙关紧咬,她还是痛得发出了嘶的一声,“你知道崔斯坦现在怎么样了吗?”

“你的样子可不像没事。我不知道你们两个都干了些什么,”琼对她说道,“你跟我去做X光检查。”

“你知道崔斯坦现在怎么样了吗?”迪伦重复着自己的问题,“什么事情也没人告诉我。”

琼直勾勾地俯视着她,嘴唇紧闭,眼中满是怒火。很明显,她肯定是知道了一些事情。为了得到那些信息,迪伦横下心来预备恶斗一场。但是,泪水先盈满了眼眶,随后扑扑簌簌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她只喊了声“妈”。

这就足够了。

“他没事。”琼叹了口气说,“好吧,他情况不大好。有一道很深的撕裂伤,还流了很多血,他们只能给他静脉注射,增加他的体液。”她补充说,迪伦沉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他需要缝很多针。但是他会没事的。”

琼说得没错。但因为医院床位紧张,他只能在一位护士的陪同下回家休养。这意味着,那天晚上八点之前,琼把迪伦和崔斯坦一起匆匆送上了出租车。

崔斯坦面色苍白、步子僵硬,但是思维依然灵敏活跃,迪伦略感欣慰。

一路无语。

琼余怒未消,一开始燃烧的怒火渐渐冷却为灼热的锋刃。她坐在黑色出租车后排的后向式翻折座椅上,怒视着迪伦和崔斯坦,“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想的?又回那个隧道去干吗?”她的声音虽然低沉却很尖锐。

“妈——”

“她现在刚离开轮椅,走路还一瘸一拐的——我简直无法想象,你们两个干什么了把自己伤得那么重!不过你们现在既然还在我的屋檐下住,这肯定不是你们应该干的事。”

她要是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好了。迪伦暗想。不过,不管怎么样,现在她都必须安抚一下母亲,“对不起,妈,是我的错——我求着崔斯坦带我去当初事故发生的地方,因为我觉得这样可能会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