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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怎知道这不是原因之一?为什么你一生都那么安静平和?为什么我就充满了狂风暴雨?我一定生来就有问题,我一定……”

“宛露!”段太太的声音里带着祈求,“你别这样说吧!许多人生命里都有狂风暴雨,这和出身有什么关系?是妈不好,妈说错了。”

“没说错。”宛露固执地,“你只是无意间吐露了真实面,我一直不愿面对的真实。”

楼下有一阵喧嚷声,接着兆培的声音就大叫着传上楼来:

“妈!我下班哩!你别尽和宛露关在屋里说悄悄话。宛露!你还不滚下楼来,吃饭了!你尝尝你嫂子的手艺如何!快快快!我都要饿死了。”

段太太很快地拂了拂宛露的头发,柔声说:

“好了,我们改天再谈吧。总之,目前,你先把自己稳定下来,如何?”

宛露摇摇头,叹了口气。她不愿再多说什么,忽然间,她就觉得有那么一面看不见的墙,竖在她和母亲之间。她默默地站起身来,跟着母亲走下楼。兆培还是老样子,嘻嘻哈哈,满不在乎的,他注视了宛露一下,就和往日一样,在她臀部敲了一记,叫着说:

“你这丫头,怎么越来越瘦?脸色也不对!我看看,”他盯了她一会儿,恍然大悟地,“哦,我知道了,你一定害了和玢玢一样的病!”

“玢玢一样的病!”宛露一时转不过来,“玢玢在生病吗?”

正在摆碗筷的玢玢羞红了脸,抬起头来笑着说:

“你听他胡扯!”

宛露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她瞪了兆培一眼:

“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像你们一样,急于当父母吗?”

兆培深深地凝视着她,不笑了,他走过去,用手轻轻地捏了捏宛露的下巴,低沉地说:

“我记得,你总爱把自己比成一片云,你知道吗,云虽然又飘逸,又自由,却也是一片虚无缥缈、毫不实际的东西。你不能一辈子做一片云,该从天空里降下来了。宛露,生一个孩子,可以帮助你长大。”

她也深深地凝视兆培。

“哥哥,你真认为一条新的生命会高兴他自己的降生吗?你从不怀疑他可能不愿意来吗?”

“我不怀疑!”兆培肯定地说,“我的孩子是因为我爱他,我要他,我才让他来的,他会在父母的手臂中长大。而我自己也需要他!”

“需要他干吗?”

“让我做一个负责任的父亲!”

宛露惊愕地看着兆培。

“哥哥,为什么我和你两个人的看法不一样?”

“学学我,宛露,”兆培说,“那么,你就会快乐了!你也不会这么苍白了!你会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而不是一片飘荡无依的云了。”

“喂喂!”玢玢柔声喊着,“你们兄妹两个在干吗呀?一定要等菜凉了才吃吗?”

大家都坐到餐桌边去了,宛露惊奇地看着餐桌,一桌子的菜,蒸的、炒的、煨的、炖的全有。再看玢玢,清清爽爽地把头发束在脑后,露出整张淡施脂粉,白白净净的脸庞,围着一条粉红格子的围裙,她利落地给每人盛好饭,又利落地用小刀和叉子把蹄膀切开……她是个多么安详老练而满足的小妇人啊!为什么自己不能像她一样呢?宛露朦胧地想着,开始心不在焉起来。段太太坐在玢玢身边,看了看餐桌,就不由自主地用手绕着玢玢的肩,宠爱地拍了拍她,怜惜地说:

“玢玢也真能干,这么一会儿,就做出这么多菜!其实,随便炒两个菜就得了,累坏身子,可不行呢!”

“哪会这么娇嫩呢!”玢玢笑着说,“宛露难得回家吃顿饭,总该让小姑子满意,是不是呢?”

“妈!”兆培含着一口饭说,“你别尽宠她,做两个菜有什么了不起,何况,她是安心要在宛露面前露一两手,表示她还有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