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风雨逃亡夜(第2/10页)



  “说飞行员得了登革热病?”苏朱克试探着问。

  “哈依。”我说,微笑着,点了点头,似乎这是个了不起的提议。

  热水漫过了他灰色的胡子,淹没了他的笑容,“你替我们告诉她?让她相信?”

  “我很乐意完成这项任务,”我说,“我很抱歉在飞行员那里失败了,我不会再失败的。”

  “不用道歉,”苏朱克说,“野蛮的飞行员最好死掉。现在去对付那个女人吧。”

  “我可以告诉你,作为一个美国人,那个女人活着的价值远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大。”

  苏朱克皱起了眉头,不太理解,“完全的转变……?”

  “杀了她。”魔鬼杰苏斯说。

  我不能确定他是在解释我的话,还是在发表自己的观点。

  不大一会,三个身材苗条的艺妓走进来,她们脱去身上褪了色的廉价和服,踢掉鞋子,滑进浴池里来,开始为我们搓澡。

  “如果你有宗教上的问题,”局长说,显然注意到了我的不适,“请说出来。”

  “实际上,我有。”我说。通常情况下我并不介意蝴蝶夫人为我搓澡,即使对方是个年老色衰的女人。我有一个感觉,塞班岛仿佛是安置东京那些过时艺妓的地方。

  “如果你们不介意,”我说,放下手中只喝了一口的“爱娃猫瑞”酒杯,“我想回旅馆。任何男人的死亡都值得一个男人换衣服。”

  局长严肃地点了点头,自从粪便从他的脸上清洗掉后,他也抬回了尊严。魔鬼杰苏斯沉浸在艺妓的按摩给他带来的快感中,那个女人能隐藏起她的厌恶真是一个奇迹。

  我向指派给我的那名艺妓微笑了一下,示意她我对她的拒绝不是她魅力上的欠缺;她回报给我一个哀愁的笑容,眼中的沧桑像她的国家一样悠久。我爬出了浴池,她把毛巾与浴袍递给我。

  我擦干身上的水珠,对局长说:“我今晚同那个女人谈谈,明天向你汇报。”

  “谢谢。”苏朱克局长充满敬意地点了一下头,“空尼其洼”。

  我走出妓院,走进黄昏的暮色里,天气很凉,阴沉灰暗的天空下面密布着乌云;铅灰色的波浪击打着混凝土防波堤,三艘巨型货轮泊在港湾里,对汹涌的海水处之泰然,但那些系在桥墩上的捕鱼用的舢板却似乎要被掀出海面。这不是个好天气,但这阻止不了我,我竖起了神父外衣的衣领,顶着风向前走,旅馆就在几个街区之外。

  这一次当我敲门时,门立刻就打开了,她站在那里,站在我面前,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希冀和渴盼,嘴唇轻颤着,似乎不敢绽出笑容。她希望我带回来了万无一失的计划,能解救弗莱德·努南,并带着我们一起快乐地回家。

  但是她太了解我了,她明白我唇边浅浅的微笑不是个好兆头。

  “哦,我的上帝……”

  她向后退了一步,我走进房间,房间内变得又冷又暗,她仍然穿着那件短袖的男式白衬衫和锈红色的裤子,光着脚。我关上了房门,她急切地问我:“你不能帮助他?”

  我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拉着她走到窗下的椅子前,让她坐下来。冰冷的晚风偷偷地溜进来,哗哗地翻动着放在桌子上的日本杂志的封面。

  我跪在她面前,像一个求婚者,把她的双手握在我的手中,温柔地凝视着她,说:“现在没有人能帮助弗莱德了,阿美,他们在今天下午处决了他。”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窗外的风在痛苦地悲鸣,她脸颊抽动着,泪水潸然落下。她慢慢地摇着头,眼睛中满是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