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下 第五章(第4/10页)

在之后一周的某些情绪下,她接受了这一怀疑,在其他的情绪下她把这种思绪掸开了。到了这周四,这都不重要了。她的恋人将离她远去。战争的长久对峙要开始了。人生艰辛的琐碎绵延开来。不忠这件事在人生这趟如此长久、艰辛的旅途中又算得上什么呢。星期四,两件细碎抑或是严重的担忧打破了她心中的平衡。她弟弟声称要放几天假回来一下,一想到要努力装出一种同志情谊、一种立场,下流地嚷嚷着反对任何提金斯支持的观点——或者准备为此牺牲他自己的观点——她就深感忧虑。而且,她得陪着弟弟参加一些乱糟糟的庆祝活动,而她会一直惦念着提金斯,他每小时都会离直接接触敌军的可怕境况更近一步。另外,她母亲接到了一份佣金高得令人嫉妒的工作,是一份比较令人兴奋的周日刊物,她要写一系列有关战争的奇闻。她们非常需要这笔钱——尤其是爱德华回来以后——以至于它令瓦伦汀·温诺普克服了对耗费母亲时间的通常的厌恶……它意味着耗费非常少的时间,而即将换来的六十英镑会让她们将来几个月的生活状况都大为改观。

但是,提金斯——在这些事务上,温诺普夫人现在已经视他为左膀右臂——似乎出人预料地顽固。温诺普夫人说他几乎不像他自己了,还嘲笑了她提出的两个题目——“战时私生子”和德国人被迫吃自己人的死尸的情况——说任何像点样子的作家都不该讨论撰写这么低俗的话题。他说私生子的出生率显示出很低的增长,起源于法语的德文“cadaver”的意思是马或者牛的尸体,而“leichnam”才是德语里表示“尸体”的词。他基本上就是拒绝跟这件事扯上关系。

关于“cadaver”的问题瓦伦汀同意他的观点,说到“战时私生子”,她的想法更加开放。至少在她看来,如果没有战时私生子的话,写写这件事情又能怎样呢,肯定不如在假设这些可怜的小家伙存在的前提下写这件事情的影响大。她意识到这不道德,但她母亲急需要钱。她母亲是第一位的。

因此,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恳求提金斯,因为瓦伦汀知道,如果不是通过他要么温柔、和善,要么威逼利诱的支持、认可,表现出对这篇文章的精神支持,温诺普夫人就会把这事忘了,这样就会失去同这份令人激动、报酬也很好的报纸的联系。一个星期五早上温诺普夫人收到邀请,要她为一份瑞士的评论杂志写一篇关于滑铁卢战争之后和平方面的历史事实的宣传文章,稿酬少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这份工作至少能抬抬她的身价。而温诺普夫人——和通常情况下一样!——叫瓦伦汀给提金斯打个电话,问他一些关于在滑铁卢战争前后召开的维也纳会议的细节,和约是在那次会议上讨论出来的。

瓦伦汀打了电话——像之前打过的上百次一样,想到至少还能再听到一次提金斯的声音,她感到十分满足。电话的另一头被接了起来,瓦伦汀给接电话的人留下了两条消息,一条关于维也纳的回忆,一条关于战时私生子。

骇人的话语传了回来,“年轻女人!你最好离他远一点。杜舍门夫人已经是我丈夫的情人了。你离远一点。”

这声音几乎没有人性,好像是巨大的黑暗里庞大的机器说了一些彻底摧毁人的语句。她回答了她,好像在脑海深处,自己一无所知的地方早就准备好了这段话一样,因此并不是她“自己”如此平静而冷淡地回答,“你可能弄错了你在跟谁说话。可能你得叫提金斯先生有空的时候给温诺普夫人打个电话。”

那个声音传来,“我丈夫四点十五分会到陆军部。他会在那里跟你谈——关于你的战时私生子。但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会离远一点!”然后便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