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神 五(第3/5页)

若是如此,还真让人感伤。若女童愿意抛下其母遗骸,或许尚有可能获救。最惹人怜的,是女童还懂得整饰其母遗体,并守在一旁哀悼。禅师满怀感伤,扶起女童身躯使其仰躺,结果竟发现女童仍有微弱脉搏。

禅师一行赶紧背起女童下山,火速赶往附近由总寺院管辖下的分寺。禅师取消了一切行程,待小夜恢复神智为止,一直随侍在侧悉心照料。

后来,禅师自小夜口中听说了其母惨遭杀害的经纬。原来,小夜母女在山中遇袭,小夜当场失去了意识。待苏醒时,遍寻不着母亲的身影。她没吃没喝地找了三天三夜,才在第四天发现其母让人不忍卒睹的遗骸。

毕竟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娃儿,光是将其母遗骸略加整饰,便已耗尽了浑身气力。饥饿、疲惫与伤悲已将小夜折腾得无法动弹。

闻言,禅师连忙上奉行所通报。不过,即使通报者是个名闻天下的高僧,官府并未认真调查此案。理由有二。

其一,小夜母女乃漂泊山民,既非非人,亦非乞胸,更不属于任何集团,也无身份可供调查。如此一来,岂不是欲调查也无从?

其二,现场已无遗体。救起小夜后,满腔慈悲的禅师又将其母遗体运回寺院,恭行法事,诵经凭吊。

原本以为此女若非死于意外,便是亡于饥病。一片好心,反而误了事。

禅师挟小夜的证词,数度请求官府缉凶,到头来还是未获理睬。官府应是认为年方八岁的娃儿所述乃童言童语,不值得采信。说来,小夜的证词的确含糊不清,但硬是要一衰弱不堪的年幼稚女把话说得条理分明,根本是强人所难。

智弁禅师为此忿忿不平,试图同所司代等高官多方交涉,但依然无法说动官府。

在禅师悉心照料下,小夜在半月后恢复健康。或许是有感于缘分,或许是有感于责任,智弁禅师携小夜返回镰仓。后来,禅师自小夜挂在颈上的亡母遗物,即脏污不堪的护身符中,发现了一张陈旧的纸片。起初,这纸片让禅师大惑不解。理应是举目无亲的世间师稚女的护身符中,竟有这么张载有某人姓名居所的纸片,个中缘由,当然让人难以理解。更何况所载之居所竟然位于江户,还是个知名的大商家。

一时似乎误判,此人或许是稚女的生父。

故此,禅师才特地遣使通报。想必是认为倘若稚女真是此人所生,总不能知情不报。由纸片上的姓名判断,此人应非武士,不过是个普通百姓。虽然身份依旧对不上,但总不至于酿成家产之争。想来,这也是个理所当然的判断。

后来,百介终于明白云水来访的本意。只因见到云水递出一张纸片,竟是百介头一册付梓的书卷的版权页。百介大为震惊,更在自己的笔名旁看见如下补述:江户京桥生驹屋之山冈百介。这下子,他更是惊愕不已。

百介已有数十载未踏出江户半步,亦从未与任何女子有过往来,更遑论有任何机会与山民接触。眼见别说是笔名,就连自己的本名都载于纸片上,当然是大为震惊。当年,就连生驹屋百介这名字,都没几个人听说过。当年任职于店内者亦已悉数退隐,如今就连职员都无人听说过百介这名字,更何况山冈乃自己被纳为养子前的旧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是被狐狸精捉弄了?百介仔细端详起这张纸片。只见一角还有如此记述:此人堪足信赖,若逢穷途末路,宜投靠之。鸦。

鸦?这不就是又市?这应是又市写的。百介如此判断。

这是一个局。错不了。倘若是又市写的,绝对是一个局。再者,纸片还写有投靠两字。记忆中,又市从未托付百介任何事,孰料这回……

详情恕难告知,但老夫与此稚女确是有缘,必将肩下养育之责,百介如此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