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 五(第3/7页)

“难、难道是说我……”

失敬失敬,竟然形容先生是个奇人,又市再度笑道。

他现在可真爱笑。在京都时却是那么消沉。真不知他的心境是在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抑或他只是为了什么目的在强颜欢笑?反正百介绝不可能参透。

“小弟撰写的不过是些儿童谜题,称不上戏作者吧?”

这哪有什么分别?又市说道:“在这一带,哪有人听得懂何谓谜题?以戏作者自称,较能获得众人景仰。再者,不似小的永无可能成为法力无边的行者,先生哪天终将成为如假包换的戏作者不是?这至少比小的撒的谎要真实得多。”

“不不,至今就连文章能否付梓都还不知道呢。”

“谦逊至此,可就显得见外了,”又市挥了挥手说道,“一文字那老狐狸直夸先生写得好呢。还说文章极有可能大受欢迎。”他隔着悬在地炉上方的吊钩凝视着百介。

看来他又抛开了一个包袱。百介心想。每当又市设一个局时——也就是需要窥探人心缝隙时——总会抛开自己心中的部分包袱。这一点百介可就办不到。百介总是会小心翼翼地呵护自己心中的某些莫名的东西,深恐这些东西被削除,为此畏畏缩缩的,无法活得如又市般自在。倒是——

“又市。”百介问道,“请问,又市你与那怪火可有关系?”

“怪火?”又市时露出一脸讶异神色,“噢,先生是指那火呀。”

是的,百介凑身向前问道:“又市你的诈术师伎俩,我也是略知一二。你常说,这种事并无任何不可思议之处。但,那火该如何解释?”

“该如何解释?先生所言何意?”

“还不就这么回事。据传该怪火已遭一浪迹天涯的六部封印,想必就是又市你收拾的吧?难道这怪事,不是又市你解决的?”

“是小的解决的。”

“解决……但那火从你我尚滞留京都时便已开始出现,可见应是如假包换的妖物才是。若是如此,又市你又如何能收拾?”

“先生果真让人佩服呀。”又市抓起一把堆积在地炉内侧边缘的稻草屑,凑向自己眼前朝地面撒下,“那东西哪是什么妖物。”

“若非妖物,请问是什么?”百介锲而不舍地追问。不就是山鸟嘛。又市回答。

“山鸟?哪有这种可能?鸟儿不可能在夜里飞,身子更不可能发光吧?”

“不,鸟儿是会发光的。夜鹭会发青光,山鸟则发红光。这类鸟儿飞起来,看着就像鬼火。山上居民多以鸟火或坠火称呼。”

“坠火?”

“想必是因为那火看似飘摇,故得其名吧。”又市漫不经心地回答,“也就是小右卫门火吧。”

“古时小右卫门火,世人亦猜测其真面目为飞鸟。”

这小的就不清楚了,又市搔了搔剃得精光的脑门说道:“总之,既然是鸟儿,也就无足畏惧,只要出点声便能驱除。翌日,小的又仿效捕鸟人将其活捉。从此,怪火便不复出没。不过是鸟儿罢了。”

 “但是又市。鸟羽发光,可是因为某种反射使然?应该不是羽毛本身会发光吧?根据目击者证词,那怪火似乎颇为明亮。虽不知是月光映照鸟羽还是磷火燃烧使然,但再怎么亮,理应也不可能亮到能读书的程度。”

“那是个错觉。”

“错觉?”

“先生应不难想象,入夜后山中会有多暗。周遭越暗,火光看起来岂不是更明亮?”

“不不。”

百介无法接受这种说法。的确,真有光藓、萤火虫、水母等发光物,但禽兽是绝无可能发光的。兽眼发光,是因光线反射。而毛皮发光,则是因空中阴气阳气蓄积其上。本身是绝无可能发光的。至于鸟类,则就更不可能了。

哼,又市嗤鼻回道:“若是如此,那火是否可能是雷电之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