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九九五年(第2/2页)

贤人对今年急剧增加的有关新兴宗教的新闻格外感兴趣。自从三月中旬地铁沙林毒气事件发生以来,有一个频道连日播报这类新闻,最近还说已经快到教祖被捕的XDAY [7]了。

贤人记得小时候有一段时期,每到夏天就必定去一个地方,大人孩子们称之为“聚会”,可没有一个孩子知道那是个什么内容的“聚会”。山庄主人的孩子曾说“聚会”的原因是妈妈们都是朋友,可为什么“聚会”又突然停办了呢?而且后来为什么再也没有举办?母亲坚持说不知道任何一家人的联系方式,只知道那座山庄的电话号码,而山庄被转让给了其他人,电话也打不通了。贤人心里嘀咕着,如果妈妈们是朋友,怎么会那么突然就不通音信了呢?

“聚会”停办那年的十一月份,贤人的父母离婚了。第二年新年,一个陌生男人来到这间公寓,妈妈介绍说他将要成为贤人的新爸爸。当妈妈告诉他“贤人你就快要有弟弟或妹妹啦”时,贤人大吃一惊,因为他压根没发觉瘦小的妈妈已经怀孕了。茉莉香出生在这半年后。

关于男女的生理结构,以及孩子怎样才能生出来的知识,贤人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学过。当天听了妈妈那番话,贤人去了图书馆,每当脑海中浮现疑问便将视线落在书本上,理清思绪,这才恍然大悟。妈妈在离婚前,就和那个成为贤人新爸爸的男人发生了关系,怀上了他的孩子才和爸爸离婚的。贤人并非就字面意思想通了原委,而是更深刻、更真切地理解了这一事实。

新闻频道从去年开始报道某个新兴宗教的消息,贤人莫名地产生了联想。那个“聚会”,不会就是这种类型的集会吧?这种邪教集会通常因为没了教祖,或成员间开始分裂,组织一下子就瓦解了。可“聚会”和邪教集会比起来毕竟人数少了点,也没有搞什么强制性的祈祷、礼拜之类的。那如果“聚会”不是邪教集会,又会是什么呢?为什么会突然不办了?贤人百思不得其解。

“小贤,能过来帮个忙吗?”听到妈妈的喊声,贤人从坐着的床上站起身,关上电视走出房间。

“又在看邪教新闻了?你可别卷入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里哦!”妈妈把抹布递给贤人,说道。

“不可能卷进去的。我是觉得他们傻乎乎的,好玩才看的,可他们是认真在说美国要进攻什么的,还有……”贤人一边擦着餐桌一边打开了话匣,然而却被妈妈打断:“擦完那个后,去把草莓洗洗,把蒂都摘了。”

邪教团体会使用一些特别的用语,像“灭了某人”啦,“空气净化”啦,贤人的同学们平时也会说着玩儿,可是他们对邪教本身以及相关新闻却没什么兴趣。可贤人一说到这些事就变得滔滔不绝,他也知道大家都认为自己行为古怪。不,也许他们早就这么认为了,从贤人和比自己年长的女朋友一起上下学那时起便是如此。

六点开始吃晚饭。除了周末,平时都是贤人、妈妈和茉莉香三人一起吃晚饭。贤人的新爸爸每晚要十点过后才回来。妈妈称新爸爸为“阿达”,贤人也这么叫他。阿达比之前的爸爸,也就是贤人的亲生父亲轮廓鲜明些,不是指长相,是性格方面。亲生父亲身体线条纤细,有种柔弱感,眉毛呈八字形,所以看起来总是一副又哭又笑的样子。说话声音小小的,就像说悄悄话似的。妈妈生下茉莉香后再婚时,贤人拒绝改变姓氏,结果他还是叫“松泽贤人”,而妈妈和茉莉香则随了阿达的姓氏“铃木”。对于贤人不更改姓氏的顽固主张,妈妈似乎理解为贤人对爸爸的爱,以及对父母说离就离的愤怒,所以还对贤人道歉说:“小贤,妈妈对不住你哦。”诚然,贤人是喜欢原来的爸爸,对妈妈突然把阿达带到家里来也只是感到不知所措,可不愿改变姓氏的原因却不是妈妈想的那样。贤人是害怕改了姓氏,就再也见不到曾经一起参加“聚会”的小伙伴们了,还有在开阔的寺院公园里一起举行过结婚仪式的、现在连模样都忘了的那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