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为何读书与如何读书(第2/7页)

不过,尽管他们的世界各不相同,每个世界自身却是和谐一致的。每个世界的创造者都恪守自己的视角法则,所以不管他们多么使我们费神,却从来不会像二三流作家那样,常把两种不同的现实引人同一本书,弄得我们无所适从。所以说,从一个大小说家到另一个大小说家——从简·奥斯汀到哈代,从皮科克到特罗洛普,从司各特到梅瑞狄斯——情形就像被人揪着头发提到空中,先被抛到这里,接着又被抛到到那里。读小说是一门艰难而复杂的艺术。如果你想真正掌握某个小说家——某个大艺术家——给你的一切,你不仅需要有非常敏锐的感受力,还需要有非常大胆的想象力。

读传记和回忆录的乐趣

只要看一眼书架上那些五花八门的书,你就能知道,它们的作者只有没几个是「伟大的艺术家」;而通常的情况是——大多数的书根本就不是文学作品,譬如那些和小说、诗歌直接相关的作家传记和自传、那些名人传记,还有那些不但死去而且已被人遗忘了的人的传记,就属此类。但是,难道就因为它们不是「文学作品」,我们便不去读它们了吗?或者说,读还是要读的,但要用不同的方法、带着不同的目的去读?打个比方说,某天傍晚,我们无意间走到一座屋子前,只见屋里亮着灯火,窗帘还未拉上,屋子里的每一层楼都似乎在告诉我们,这里正在上演人生戏剧中的某一片断。于是,我们的好奇心便会油然而生——我们读传记,首先也是为了满足这样的好奇心,难道不是吗?我们看到那座屋子里有各种各样的人——仆人们正在聊天;绅士们正在用餐;一个姑娘准备去参加晚会,正在打扮;一个老太婆正坐在窗前打毛线——便会好奇地问:这些人是谁?他们是怎样的一些人?他们叫什么名字?他们干过什么事,或者,有过怎样的经历和想法?

传记和回忆录就是为我们回答这些问题的。它们为我们照亮许许多多这样的屋子。它们会告诉我们:人们是怎样从事日常生活的——他们的辛劳、他们的成功与失败、他们的饮食起居、他们的爱与恨,直到他们死去。有时,正当我们注视着的时候,那屋子里的灯火熄灭了,屋前的铁栅栏也消失了——我们会来到海上,或者,我们会去打猎、航行、打仗;我们会走到野蛮人当中,或者,会随着军人去参加一场重大的战役。要不然的话,只要我们愿意,我们仍可以留在英国,留在伦敦,但是情景却完全变了:街道变窄了,屋子变小了,玻璃窗上满是裂痕,屋里拥挤不堪,还散发出阵阵臭味。这时我们看见,那位大诗人堂恩正从这样的一座屋子里逃出来,因为墙壁很薄,我们还能听到孩子们在屋里哭喊。接着,我们便跟随着他,走过他在书里写到的那些小路,一直到了一个叫特维肯南的地方,到了贝德福德夫人的豪宅——那是个有名的地方,贵族们和诗人们常在那里聚会。随后,我们来到威尔顿地方的一座小山下,在那里的一所宅邸里听听锡德尼爵士给他的姐姐朗读他的《阿卡迪亚》;我们随他在一片沼泽地里漫游,还看到了他在那部著名传奇中一再写到的苍鹰。这之后,我们可以跟随彭布鲁克夫人即安妮·克利福德去北方旅行,到她的荒原上去看看;或者,再钻到城里去——不过,碰上身穿黑天鹅绒服装的加布里尔·哈威正在和斯宾塞论诗歌问题时,你可千万不要发笑。没有什么事比在既辉煌又黑暗的伊丽莎白时代的伦敦逛来逛去更有趣了,但也不能老待在那里,因为邓普尔和斯威夫特、哈利和圣·约翰在召唤我们。要弄明白他们之间的争论,并了解他们每个人的性格,需要我们花费许多时间。如果对他们感到厌倦了,我们可以继续朝前,从一位珠光宝气的黑衣贵妇人身边走过,就可找到约翰逊博士、哥尔斯密和加里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