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慎(第2/5页)

尽管在一九四五年时,博勒并不相信战争已经结束。但在一九三九年,他是最大惊小怪的人之一。当时西班牙港仅有的三份报纸,《特立尼达卫报》、《西班牙港新闻报》和《晚报》,他每期都买。战争爆发后,《晚报》开始发行特刊,他也买。

那些日子里,博勒老说:“有许多人自以为可以摆布别人的生活,他们以为我们穷,我们就无知。可我偏不信这个邪,你们听着,我会每天坐下来读报纸,天天这么做。”

博勒对《特立尼达卫报》特别感兴趣,有段时间,他每天都要买下二十多份。

《卫报》正举行一种叫“失踪的球”的有奖游戏。他们在报上印出足球比赛的图片,但不标出球的位置。你只要用“X”标出球的位置,就有机会赢一大笔钱。

标注这个失踪的球便成了博勒最大的乐趣之一。

起初每一周,博勒都很高兴地给《卫报》寄上一份标有“X”的报纸。

对我们大家来说,这是一周中最激动人心的事。

哈特常说:“博勒,我打赌,你一旦赢钱了,就会忘了我们大家。你会离开米格尔街,在圣克莱尔大道买栋大房子,伙计,是吧?”

博勒说:“不,我不会留在特立尼达,我想走,去美国。”

博勒开始标两份X图了。然后三份、四份、六份。他没有赢到一分钱,人却变得越来越暴躁。

他总是说:“你们听着,这是一个巨大的恶作剧,那些办报纸的家伙早就阴谋好了,他们已经定下了谁会拿这个奖,他们只想把所有黑人的钱骗到手。”

哈特说:“你不要灰心,再认真地试一次就行。”

博勒买了一沓坐标纸,放在印着“失踪的球”图片的报纸上面,然后在每条线的交叉处,他都标上一个X。为了做好这事,博勒不得不每周买一百到一百五十几份的《卫报》。

有时博勒会叫博伊、埃罗尔和我过去,说:“现在,孩子们,你们认为那个失踪的球在哪儿?瞧,我要你们闭上眼睛,用这支铅笔标出它的位置。”

有时博勒会问我们:“这星期你们梦到过什么没?”

如果你说你什么都没有梦到,博勒就会非常失望。我常常会编几个说说,博勒就会来解梦,把它们和失踪的球联系上。

大伙儿开始叫博勒“失踪的球”。

哈特常说:“瞧那丢了球的家伙。”

有一天,博勒走进了《卫报》办公室,在警察赶到之前,狠狠揍了一个助理编辑一顿。

在法庭上,博勒说:“你们听着,那个球根本就没有失踪,因为它从来就不在那儿。”

博勒被罚款二十五元。

《新闻报》登出一则消息:

“失踪的球”一案

行凶者被罚

尽管博勒花了将近三百元试图标中失踪的球,但是连个安慰奖都没得到。

在法院结案后不久,博勒就停止了日常的理发,也不再看《卫报》。

我记不得博勒为什么不再看《晚报》了,但我知道他为什么不再看《新闻报》。

战争期间,西班牙港有一阵子出现了非常严重的住房紧缺。一九四二年,一名声称能救济无房户的慈善家出现了,他说他预备启动一个建房互助计划,愿意参加这项事业的人,只要存入两百元作为基金,一年后他们就可不花一分钱得到一栋崭新的房子。一些重要人物都支持这个新计划,还举行了许多的宴会,为这个项目打下一个美好的开端。

这个项目投入了大量的广告,据说有五六栋楼盘已经建成,并交付给了一些参加过宴会的人。报上刊登出多张人们手拿钥匙开门并迁入新居的照片。

博勒看了《新闻报》上的这些照片和广告后,掏了两百元。

一九四三年,建房互助会的负责人失踪了,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两三千栋梦想中的住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