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最后,我又回到了警察局。亚历山德罗警监已经走了。我不得不再为霍尔兹曼德警督做一份口供。

“一根撬胎棒,嗯?”他若有所思地说,“先生,你这把运气赌得挺险。趁你朝他挥棒的工夫,他开枪干掉你四次都绰绰有余。”

“我看未必,警督。我用门狠狠地撞了他。我也没有把棒子抡圆了再砸。而且,或许他根本没打算朝我开枪。我猜,是有人找他干这一票的。”

他们又盘问了一些事情,然后就放了我。时间已经太晚了,在这种时候,除了上床睡觉,什么事都做不成,和人联系也不适合。不管怎样,我还是走到电话公司办公室,在两座干净的户外电话亭中挑了一座,把自己关在里头,拨通了卡萨·德尔泼尼安忒酒店的电话。

“请接梅菲尔德小姐。贝蒂·梅菲尔德小姐。1224号房间。”

“时间这么晚了,我不能给房客打电话。”

“怎么?你的手腕被人砸断了吗?”今晚我可是个十足的坏小孩。“如果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你以为我会打电话过来吗?”

他拨了过去。接电话时,她听起来昏昏欲睡。

“我是马洛。出了大麻烦。你是要我去你那儿,还是你到我这儿来?”

“啊?什么样的麻烦?”

“你就听我这一次吧。要我到停车场去接你吗?”

“我马上穿衣服。给我一点时间。”

我走出电话亭,驱车前往卡萨酒店。当我正在抽第三支烟,心里想着最好能喝上一杯的时候,她飞快地走近,悄无声息地来到车前,钻进车里。

“我不明白你这都是怎么回事。”她刚开口,但我立即打断了她的话头。

“只有你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今晚你就得把事情跟我讲清楚。你也别再费神去发火了。这一招对我不管用了。”

我猛地发动汽车引擎,沿着寂静的街道一路疾驰,然后开下山坡,驶进了朗齐奥·戴斯坎萨多酒店,最后在树丛下停好车。她一声不吭地钻出汽车。我打开房门的门锁,点亮屋里的电灯。

“喝点东西?”

“好的。”

“你吃过药吗?”

“如果你是指安眠药的话,今天晚上我没吃。我刚才和克拉克出去了,喝了不少香槟酒。每次这样做都会让我犯困。”

我倒了两杯酒,递给她一杯。我坐下来,仰着头休息。

“抱歉,”我说,“我有点累了。每隔两三天就有这么一次,我必须坐下来歇会儿。这个缺点我一直想克服,但我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年轻了。米切尔死了。”

她倒抽一口气,噎在喉咙里,手也颤抖起来。她的脸色可能也变得苍白了。我说不准。

“死了?”她的声音细若游丝。“死了?”

“哦,得了吧你。就像林肯说的,你可以欺骗所有侦探一时,也可以欺骗部分侦探一世,但你不可能——”

“闭嘴!赶紧给我闭嘴!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啊?”

“我只不过是一个拼命想为你帮上点忙的家伙,经验够丰富,也很理解你。我很清楚你正陷在某种麻烦中间。我想帮你从中脱身,你却一点都不领情。”

“米切尔死了。”她嗓音低沉,气喘吁吁地说,“我不是故意对你发火的。他死在哪儿了?”

“有人发现他的轿车被抛弃在一个你不知道的地方。在离这里大概二十英里远的内陆,一条人迹罕至的公路上。一个叫作洛斯彭尼亚斯基多峡谷的地方。一片荒无人烟的土地。他的车里什么也没有,找不到任何行李。就是一辆空车,被停放在几乎无人涉足的公路边上。”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酒,然后吞了一大口。“你刚才说的是他死了。”

“事情仿佛已经过了好几个星期,可实际上,就在几个小时以前,你还跑到这儿来,拿里约的高楼公寓来劝诱我帮你处理掉他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