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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回应。我叹口气,再次往前倾身。

“我说是塔吉锅。”我重复,说得缓慢又清楚,我想我的口音还过得去。

“抱歉?”女人说,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男人只是盯着我看,那种表情可以形容成微微敌意。

“你们都不记得那个字眼——照你们形容的——‘有个尖尖锅盖的陶锅’‘茱蒂丝’,不管她是谁——把这个东西列在结婚礼物清单上,结果你们——”说到这里,我微微点头,对那个女人示意,“把她形容成‘装模作样的母牛’。”我对摇手指这个动作越来越拿手了,还蛮喜欢偶尔用用的。

他们都不说话,让我有了说下去的勇气。

我热心地说:“塔吉锅是来自北非的传统烹饪器具,一般用陶土烧制而成,以鲜艳的釉彩作为装饰,炖出来的菜肴,就跟这种锅子同名。”

男人的嘴巴微张,女人的嘴巴缓缓绷成非常薄而紧的线条。她转头面对他,他们开始窃窃私语,不止一次回头匆匆瞥我一眼。

他们没再多说什么,不过付完钱、走出小店时,怒瞪我一眼,连道声谢都没有,我朝他们微微挥手再见。

好不容易唤我结账的时候,杜旺先生对我温暖地笑笑。

“一般大众的无礼、礼仪观念的欠缺,真是一如既往地让我失望啊,杜旺先生。”我边说边摇头。

“奥利芬特小姐,”他说,露出表示理解的微笑,“很高兴又见到你了!气色很不错。”

我感觉自己回以灿烂的笑容。“非常感谢,杜旺先生。”我说,“也很高兴见到你,今天天气真不错,对吧?”

他点点头,依然面带笑容,然后扫描我买的东西,扫完条形码之后,他微微敛起笑容:“还需要别的吗,奥利芬特小姐?”

他背后的酒瓶在顶头照明的强光下闪闪发光,红、金、透明。

我说:“对了!差点忘了。”我朝报架探过身子,拿起一份《每日电讯报》——我等不及再填填字谜了。

回到家,我打开瓦斯,摆出茶杯。真希望这些杯子是成套的,但我确定雷蒙不会介意。我把柠檬切片,将饼干放在我最好的盘子上,穿插排成轮子辐条的放射状,盘子上有花卉图案。我决定先保留咸食,没必要准备过头。

门铃比我预期的晚了一点才响。因为有点疏于练习,电铃响起时,我字谜只填了一半。因为肚子饿,我不得不先吃了几块饼干充饥,所以现在饼干轮子缺了几根辐条,太可惜了。

雷蒙一手捧着带把手的纸箱,另一只手提着胖鼓鼓的巨大塑料袋。他似乎上气不接下气,自动把两样东西轻手放在玄关地毯上,然后开始脱外套,仍像只搁浅的海豚不停换气。抽烟害死人!

他把夹克递给我,我瞅着它片刻,然后才意识到我应该把它挂起来。但我没有合适的地方,于是尽力折成了方块,搁在玄关角落的地板上。他看起来不是很满意,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何在,那件夹克看起来又不贵。

我带他走进客厅,请他喝茶。他今天似乎蛮亢奋的。“也许晚点吧。我要先跟你说说那个惊喜,艾莉诺。”他说。

我坐下来。“说吧。”我一面说,一面做着心理准备。我应对惊喜的经历有限,看法不是特别正面。他把玄关的纸箱拿过来,放在地板上。

“好了。”他说,“你不用勉强,我妈会很乐意配合的,我只是想说……嗯……”

他掀开箱盖,动作非常轻柔,我本能地后退一步。

“来吧,亲爱的。”他轻声低吟,我从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别怕……”

他把手伸进去,抱出我所见过的最胖的猫。理论上来说,那只猫浑身乌黑,黑色甚至延伸到了鼻子及胡须那里,不过厚实的毛上东秃一块、西秃一块,相较之下,那些地方更浅淡。他把猫搂在胸前,继续对着猫的耳朵低声说着亲昵的话,这个生物摆明了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