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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怎样?”他说。

我盯着它的绿色眼眸,它也盯了回来。我上前一步,他把猫递给我。他把猫传过来的时候,动作有点别扭,试着将猫的庞大身躯从自己怀里转移到我怀中,接着眨眼间就完成了。我把它当成婴儿似的搂着,贴在胸前,我用身体感觉到而不是听到它低沉响亮的呼噜声。噢,那暖乎乎的身子!我把脸埋在它剩余的毛里,感觉它朝我转过头来,轻柔地嗅着我的头发。

我终于抬起头来,雷蒙正忙着把另一个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有个一次性的猫砂盆、软绵绵的坐垫,还有一小盒干粮。猫咪在我怀里蠕动,砰的一声重重落在地毯上。它漫步走到猫砂盆那里,蹲下来大声撒尿,从头到尾都坚定地和我四目相对。小解过后,它懒洋洋地用后腿拨砂、掩住痕迹。砂子在我刚清理完毕的地板上溅得到处是。

这个“女子”很有主见,不把上流社会的规矩放在眼里,我们会处得不错。

雷蒙婉拒了饼干和茶,说想喝啤酒或咖啡,可是这两样我都没有,接待客人比我原先想的还困难。最后,他退而求其次,跟我要了杯水,可是连喝都没喝。他告诉我,昨天晚上他的室友戴西在公寓后院救了这只猫。有人把它放进金属垃圾桶,然后点了火,而戴西下班回家时听到尖叫声。我站起来,冲向浴室,把粉红色威化饼都吐了出来。雷蒙轻轻敲着门,可是我吼着叫他别烦我。我回来的时候,他和猫分别坐卧在沙发上,我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和猫都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谁会做这种事呢,雷蒙?”当我终于能够开口时,我说。他和猫都一脸悲伤。

“有病的混账。”雷蒙摇着头说,“戴西把它带回家,我们确定它平安无事。不过戴西对猫过敏,所以我们不能把它留下来。我打算带它去猫咪保护协会,或是看我妈想不想再多养一只,不过话说回来……我不知道,我想有它陪伴着你可能会不错。艾莉诺,如果你不想就直说,没关系,毕竟养宠物是件大事,责任很重……”

这可伤脑筋了。一方面来说,我无法否认自己受到了它的吸引,即使身上有秃斑,它还是有种让人难以抗拒的潇洒魅力,以及它随遇而安的态度足以融化最刚硬的心。我可以看出它是个正经八百的猫,同时又是个脆弱的生物,需要照顾。问题来了,我能够胜任吗?

我回想起咨询会谈,我们聊起如何秉持理性将事情想个通透、辨识无用的行为模式,还有鼓起勇气尝试用不同方式做事。来吧,艾莉诺,我对自己说,勇敢起来。这和以前不一样,天差地别。它是只猫,而且你是个成年女性了,你绝对应付得来。

“我会扛起照顾它的责任,雷蒙。”我坚定地说,“我会认真地照料这个生物的。”

他绽放笑容。“我确定你会的,它已经一副把这里当家的样子了。”他说。猫咪现在趴在沙发椅垫上,几乎快睡着了,但一只耳朵不时抽动,监听着这场对话。

“你打算叫它什么?”他说。

我歪着脑袋考虑。片刻之后,雷蒙站起身来。“我要到楼下抽根烟,会把门关上,但不上锁。”他说。

“别把烟吹向我的窗户!”我对着他的背影嚷道。

十分钟之后他回来了。我跟他说,猫的名字叫格兰。

他笑了:“格兰?那是男生的名字吧?”

我想到那些红色酒标、那些空酒瓶。“用我老朋友的名字来取的。”我说。

隔天当我猛地醒来,格兰就躺在我身旁,脑袋贴着枕头,身子躲在被单底下,跟个人似的。它巨大的绿色眼眸正专注地盯着我,仿佛要用意志力将我唤醒。它尾随我走进厨房,我给它一些水,它理都不理,又给了它一些干粮,它囫囵吞下,然后立刻呕在厨房地板上。我转身到水槽下面去拿清洁用品,再回过头时,它竟然又把呕吐物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