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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告诉我,她……我假定她是……嗯,我还小的时候,她没直接跟我说过,但长大以后,我才明白她是受害者……遭到了性侵。”我有失优雅地说。没有回应。“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我没见过他。”我说。

她在笔记本里写着,然后抬起头:“艾莉诺,你是否曾希望生活里有个父亲或是扮演父亲角色的人?那是不是你想念的事情?”

我盯着双手。这些事情原本被藏了起来,好端端的,现在却被拖出来检视、被迫公开谈论,真是吃力。

“人对自己不曾拥有的东西,是不会想念的。”我终于开口,我曾经在某个地方读过这句话,听起来应该所言不假,“我从记事以来,就一直只有我……和她。没有别人可以一起玩一起聊天,没有同享的童年回忆。不过我想,那种状况也不算很不寻常,毕竟对我也没什么坏处。”

我可以感觉到,那些字眼对我的腹部造成冲击,又酸又苦,在里面回旋。

她又在笔记本里写字,并未抬头:“你母亲有没有谈过那次侵犯?她认识侵犯她的人吗?”

“我第一天来这里就说得很明白,我不想谈她的事。”我说。

她柔声说:“当然了,别担心。如果你不想谈,我们就不谈她,艾莉诺。我只是因为你父亲,才问起她的,我想多知道一些他的事,还有你对他的感觉,只是这样。”

我想了想说:“其实我对他没有任何感觉,玛丽亚。”

“你有没有考虑过要找他?”她说。

“强奸犯吗?我为何会想找他啊?”我说。

“女儿和父亲的关系,有时候会影响到她后续与男人之间的关系。艾莉诺,你对这点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思索:“嗯,妈妈对男人不是特别有兴趣,不过话说回来,她对谁其实都没兴趣。她觉得大多数人都配不上我们,不论性别。”

“什么意思?”玛丽亚问。

看吧,即使我明言禁止“妈妈”这个话题,到头来还是在谈。不过,我非常诧异地发现,自己开始喜欢这种主导谈话的感觉,喜欢享有邓波儿医生全然的注意力。也许是因为不用眼神接触,感觉很放松,仿佛自言自语。

“重点是,”我说,“她只希望我们和不错的人、恰当的人来往——她常常把这件事挂在嘴上。她总是坚持要我们说话客气,行为端庄有礼……她要我们练习发音说话,一天至少一个小时。我们说错话、做错事的时候,她会用——这么说好了,她会用某种相当直接的方式来纠正我们,这种事几乎时时都会发生。”

玛丽亚点点头,示意我应该继续说。

“她说,我们都值得拥有最棒的,即使经济吃紧,我们永远都应该有合宜的举止,几乎像是以为我们是流离失所的贵族……而我们的大家长是被废黜的沙皇、被推翻的君王之类的。我很努力要表现得体,但我的模样与举止却从未达到她的期望,然后她就会很不高兴,非常生气。你要知道,不只是对我。对她来说,没有人够好。她总是告诉我们,我们必须留意够好的人。”我摇摇头,“我想,那就是我最后会变成这样的原因。”我说,“我拼命想找到那样一个人,结果一时昏了头,搞砸了一切。”

我意识到自己全身颤抖,好似在寒冷的早晨浑身湿透的小狗。玛丽亚抬起头。

“我们暂时聊些别的吧。”她柔声说,“你和母亲分开后,进了托管系统,想和我谈谈你在里面的经历吗?受到托管是什么情形?”

我耸耸肩:“寄养……还好,养护机构……也还好。没人虐待我,我有的吃有的喝,有干净的衣服可穿,头上有遮风挡雨的屋顶。十七岁以前我天天上学,然后去上大学。我其实没什么好抱怨的。”

玛丽亚非常柔声地说:“艾莉诺,你有其他的需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