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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一段自由发挥的吉格舞期间,我开始纳闷儿,这个乐队为何要歌唱“基督教青年协会”?不过话说回来,我接触过的流行音乐非常有限,一般的歌词似乎会讲到雨伞、纵火和艾米莉·勃朗特的小说,所以我想,唱唱以性别和信仰为基础的青年组织也无妨吧?

这首歌结束了,另一首随之开始,这首没那么有趣,全部是自由发挥的吉格舞,并未穿插集体的手臂动作,不过我还是留在舞池里,和那群微笑的女人在一起,觉得自己好像渐入佳境。我开始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觉得跳舞很享受,虽然我不大确定自己有办法跳一整晚。感觉肩膀上有人匆匆一拍,我以为是雷蒙,我想到他会想听听关于手臂比形状的舞蹈,于是挂着笑容转过身子,但不是他。

这个男人年纪三十七八岁,我与他素未谋面,他面带笑容挑起眉毛,像在问问题,然后只是在我面前跳起自由发挥的吉格舞。我转身想回到那群微笑女人之间,但那个圈圈在没有我的状况下重新组合。那个男人红着脸、身材矮小,模样不大有活力,仿佛从未吃过苹果。他开始起劲跳着吉格舞,节奏有点脱拍就是了。我不知道怎么回应,就继续跳自己的。他倾过身来,说了点话,但当然被音乐的音量盖过去了。

“什么?”我嚷嚷。

“我说,”他喊道,比先前更大声,“你怎么认识基斯的?”

问陌生人这种问题还真怪。

“他父亲出事的时候,我帮了忙。”我说,不得不重复两次,男人才听懂,也许他听力有点障碍。当他终于听懂的时候,一脸入迷。他朝我扑来,脸上挂着我只能形容为色眯眯的表情。

“你是护士吗?”他说。

“不。”我说,“我是金融行政助理。”之后,他似乎有点接不上话。我们继续跳着舞,我盯着天花板,免得必须再对话,要边跳舞边说话相当吃力。

那首歌结束的时候,我暂且跳够了,觉得急需喝点东西。

“可以请你喝一杯吗?”男人压过下一首歌喊道。我纳闷儿那个DJ有没有考虑过在歌曲和歌曲间穿插五分钟休息时间,让人能平静地到吧台去或上个厕所,也许我晚点应该跟他提议一下。

“不了,谢谢。”我说,“我不想让你请,因为这样我就必须回请你,我怕我没兴趣和你相处喝两杯的时间。”

“嗯?”他说,弓手贴在耳上,显然他有耳鸣或是其他障碍。我一面比手画脚来沟通,只是摇摇头、挥挥食指,一面用嘴形说“不要”。我赶在他想多谈以前,转身去找厕所。

厕所蛮难找的,在走廊过去的地方只看到“化妆间”的标志,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厕所。难道不能是什么就叫什么吗?真让人困惑。有人在排队,我跟着一起排,站在一个醉醺醺的女人后面,她的打扮很不合年龄。我真心觉得,如果无肩背心这种东西可以穿在人身上的话,最适合二十五岁以下的人。

亮晶晶的半透明夹克遮不住她皱巴巴的大胸脯。她的彩妆——如果是给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的舞台表演用的,可能还算低调——已经开始花掉了。不知怎的,我可以想象这个女人在今晚派对尾声时,坐在阶梯上啜泣。这番洞见叫我吃惊,可是她的神态里有种狂热的质地,让人不禁推出这样的结论。

“你觉得,你这辈子花多少时间排队上厕所?”她用聊天似的语气说,“厕所永远都不够,对吧?”

我没开口,因为我正在推算最多要排多久,可是她似乎不在意我没回话。

“男人就没这个问题,对吧?”她继续生气地说,“男厕从来不用排队,有时候我实在很想直接走进去,蹲在便斗上解决,哈哈!想象他们会有什么表情!”她说完哈哈笑了好久,呼出了烟味,最后却咳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