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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她说,“你只需要脱下……”她顿住,看看我的下半身,“嗯,长裤及内裤,然后躺上平台。腰部以下可以都不穿,或者,如果你想穿的话,可以套这个上去。”她在床上放了一小包东西,“用毛巾盖住身体,我过几分钟再进来,好吗?”

我点点头。我没料到会有这么多步骤。

她随手把门关上的时候,我脱下鞋子,褪掉长裤。袜子要不要留着?我思前想后,觉得可能应该留着袜子。我拉下内裤,纳闷儿该拿它怎么办。跟长裤一样搭在椅子上,一览无遗,感觉不大对,所以我把它小心折好,放进自己的购物袋。我觉得毫无遮掩,就把她留在床上的小包打开,抖出里头的东西,往上举高,是一条非常小的黑色内裤,那种风格我在马莎百货的货品标签上看过,叫“丁字裤”,纸张般的面料就和茶包一样。我套上这条内裤,往上拉。太小了,我的肉从前方、侧面及背面鼓出来。

床很高,我在下头找到塑料阶梯,可以踩着上床。我躺下去,床上放着毛巾,铺着粗糙的蓝色纸张,和医生的诊疗台一样。我的脚边有另一条折好的黑色毛巾,我把它拉到腰部盖住自己。那些黑色毛巾让我感到忧心,会选那种颜色是为了遮掩什么样的污渍?我盯着天花板,数着聚光灯,然后东张西望。尽管照明昏暗,我还是可以看到浅色墙面上有磨损的痕迹。凯拉敲了敲门,走进来,一副活泼开朗的模样。

“好了。”她说,“我们今天要做什么呢?”

“我说过,麻烦帮我弄比基尼除毛。”

她笑了:“对哟,抱歉,我是说你想要哪种。”

我想了想。“就平常那种……蜡油那种。”我说。

“我是说哪种形状。”她扼要地说,然后注意到我的表情,“那个,”她耐着性子说,用手指数算,“你做法式、巴西式还是好莱坞式?”

我仔细考虑,在脑海里把那些字眼再想一遍,一次又一次,就像我用来解开混字[3]字谜的技巧,等着那些字母各就各位,浮现某种模式。法式、巴西式、好莱坞式……法式、巴西式、好莱坞式……

“好莱坞式。”我坚定地说,“霍莉做,艾莉诺也做。[4]”

她不理会我的文字游戏,掀起毛巾。“噢……”她说,“好的……”她走到桌边,打开抽屉,拿出某种东西。“推剪防护片要额外付两英镑。”她戴上一次性手套,严厉地说。

推剪嗡嗡作响,我盯着天花板。一点都不痛呢!她弄完的时候,用一把肥大的刷子,把剃下来的毛扫到地上,我感觉到从内心涌现的恐慌。我走进来的时候没看地上,万一她对其他客人也这样呢——他们的阴毛现在会不会就附着在我圆点袜子的底部?一想到这个,我开始有点恶心想吐。

“好一点了。”她说,“好了,我会尽可能加快动作。至少之后的十二个小时内,那里别抹加了香精的乳液,可以吗?”她搅拌着在边桌上加热的那锅蜡。

“噢,不要担心,我并非软膏爱用者,凯拉。”我说。她瞪大眼睛看着我。我还以为美容从业员的人际交往技巧会更好,她几乎和我办公室同事一样差。

她将纸裤推到一侧,要我把皮肤绷紧。然后在我的耻骨上,用木铲抹上一道温热的蜡,再把布条压上去。她抓住布条末端,快速挥手一把扯下,痛楚干脆利落。

“将死之人向你致敬。”我低声说,泪水刺痛双眼。遇到这种情况时,我都会这么说,总能让我开心起来。我准备起身,但她轻柔地推着我躺回去。

“噢,恐怕还有不少要弄。”她说,语气相当开朗。

疼痛很容易,疼痛是我熟悉的东西。我进入脑袋里的一个白色小房间,就是色彩有如云朵的地方,那里弥漫着干净棉布及兔宝宝的气味。房间里的空气是糖衣杏仁里色彩最浅的那种粉红,美妙的音乐萦绕其中。今天播放的是卡朋特乐队的《世界之巅》。美妙的歌喉……她听起来如此幸福,充满着爱。可爱、幸运的凯伦·卡朋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