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绘画(第3/4页)

承蒙老师赐教,这个焰字与图样完全相符,所以我决定把这幅画叫《焰》。

画中的女子葵上生活在光源氏时期,但在人物装扮上,我却采用了桃山风格。

执着这种事,如果放在好的方面会催生出炽热的情感,助人顺利完成任务;不过稍有闪失,女人的一念——化身成诅咒人类的生灵,便会顺势产生非常好的结果,或招致完全相反的坏结果。

为什么会画如此凄艳的画?连我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那时我在艺术的道路上陷入委顿,苦苦挣扎、想努力寻求摆脱困境的方法,便将这种执着的心情投入到这幅画中了。

《焰》作于大正七年,是参加文展的作品。

创作这幅画的时候,我居然不可思议地走出了之前的困境,又接着画了《天女》。

天之女与焰之女恰恰相反,她温婉可人,向着天上飞舞而去——在停滞不前的时候、工作毫无成果的时候,我断然创造出如此凄艳风格,或许这也是打开局面的方法之一。现在回想起来,《焰》中的人物依然散发出骇人的气息。

序之舞

《序之舞》参加过昭和十一年度文部省美术展览会,在我作品里也是一幅力作。

画中的人物是我认为最理想的女性形象,同时也是最欣赏的“女性之姿”。

这幅画描绘的是现代上流家庭中的闺秀风俗。即使在仕舞里,序之舞也让人感到宁静高雅,因此,我打算以此表现出女性那优美刚毅、不可侵犯的气质。

序之舞是站在固定位置上表演的舞蹈,我选择画二段下(6)的舞姿。

我想在这幅画中表现出深藏在女性心中、不为任何人冒犯的坚强意志。

最终,人物那略带几分古典的、优美端然的情愫便跃然纸上了。

我儿子松篁的妻子种子、谣曲老师的女儿以及我的女学生们都是这幅画的模特儿。为了构图,我还让种子去找京都最好的盘发师傅,给她盘最高贵的金高岛田,并让她穿上华美的出嫁礼服长袖和服,帮她系好圆带(7)。

起初设计人物时,我想把扎着文雅丸髻的少妇画成质朴节俭之人。确定好发型后,我就开始写生了。如果模特儿身着短袖和服,在跳起二段舞时,伸直手臂,袖子根本挽不起来。

因为挽起的袖口会划出美丽的弧线,令整幅画充满生机,所以我急忙给模特儿换上振袖,把她打扮成大家闺秀的风格。

发髻的隆起、鬓角的形状、发包的梳理方法,这些稍有笔误,就让文雅端丽之感荡然无存。如此细节只有女人才能懂得,男人是难以理解的。我在画发髻上费了很多心血。

即使是一个艺伎,我也不会把她画得妖冶娇媚,而会画出志气和活力,所以大家都说我笔下的人物多少有些不通人情。

《天保歌伎》(作于昭和十年)就充分体现了这一点——然而也没办法,这就是我的爱好所在。

《序之舞》最终由政府购得。此后我便进入绘画老境,创作出《草纸洗小町》《砧》《夕暮》等纯熟的作品。应该说,《序之舞》是我绘画生涯中又一个划时代的代表作。

夕暮

我的母亲心灵手巧,几乎没有她做不来的。精通书画,擅长裁缝……时至今日,我还珍藏着母亲亲手缝制的和服和外褂之类。

这些都是母亲遗留给我的最宝贵的纪念。

如前文所述,母亲经营的茶铺叫“千切屋”,她常给那家同名的绸缎店老板的女儿做和服。

母亲坐在里屋的客厅,孜孜不倦、争分夺秒地飞针走线,这一缝就缝到日落黄昏。夕阳西斜暮色渐起,母亲好像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依旧一针一针地继续缝衣服。

我担心晚饭没得吃,饿着肚子坐在母亲身后,凝视着她的背影。

母亲忽然放下手里的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