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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男士,他是由HIV阳性男性患者所组成的全国性社团“阳性集团”的会员。有那么一次,他就在会议中起身发言,抗议道:由于他在皮肤上涂显影剂,导致皮肤过敏、发炎,害他都不能再上健身房了!

阳性集团的集会地点位于沃尔马街地势最高处。每年,该集团都会在那里办几次派对,每场派对都一票难求。

派对本身倒没有什么让人觉得新鲜刺激的,不过嘛,能够参加这种派对,找找乐子,寻得理想的一夜情对象,还是挺惬意的。

假如你提起自己的疾病状态,恐怕就没人要你了。就是因为这样,这种社交场合才好玩,才有存在意义——能够卸下伪装,“袒裎相见”,是多么美好的事!

就像保罗常讲的,派对上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都是些烂醉如泥的同性恋艾滋病老头,大家坐在那里哀号:‘哎呀,这里怎么都没有年轻人!’”

一如往常,拉许欧克和赛尔波高声嘲笑着保罗。

他的病情已经恶化过几次,情况实在不乐观。不过他好像拥有无限精力,只要病况稍微好转,只要他又能够站起来,他就摇身变回那位大家熟悉的小娘娘腔,恣肆卖弄,取悦着所有人。

但这一次,他因为高烧不退,已经在南区医院连躺了六星期之久,没人相信他还能挺过这一遭。结果呢?他现在还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儿,高声嘲笑其他染患艾滋病的男同性恋。

“啧,你说我这样还不够酷吗?”他边说边朝天翻了个白眼,又点燃一根香烟。

“看到没?就算这场病真的让我病到跪下来,我这大半辈子还不是这样挺过来了?而且我还是完全自愿的。想搞垮我?门都没有!呸!”

1983年,人类对这种疾病了解还不多。当时《无产阶级报》曾写道:“如果只有同性恋者会染上艾滋病这种致命恶疾,那么,我们乐观其成。”

在政治光谱另一端,基督教会所主办的《今日报》则写道:“除了那些因为生产、正常夫妻之间因输血而不慎感染到艾滋病的患者,基本上,所有染上HIV病毒的人,行为都是偏差的、有罪的。”

在这座城市里,绝大多数人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些事正在发生:年轻男性一病不起,日渐消瘦、凋零,终至死去。

是的,这不亚于和平时期的一场战争……

当生命已经走到了最后阶段,他们通通不敌死神召唤,被押解在地上,任由伸长的绳子量测他们的死期。

就用一条绳子,决定哪些人死期将至。

就用一条绳子,量出哪些人可以继续苟活下去。

每个人的生命,就用这种方式决定。没有人能事先知道自己的命运。

他们被押解在地上,任由绳索伸长,再伸长……

那些染上艾滋病的患者该怎么办?许多人的存款用罄,没能修完在学校里的课程,连原先住的公寓都没了。

既然博士论文在有生之年永远写不完,又何必动笔呢?

生命中最后几年读了一堆书,最后还不是被病魔无情地一笔抹灭掉。唉,何必呢?

何必追求永远无法达到巅峰的职业生涯呢?

反正可能活不过冬天,何必省什么钱呢?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

体验人生,到处旅游,狂欢,无止境的派对,享受再享受——在这一年左右的时间里,必须将一辈子该享受、该体验的一一完成,了无遗憾。

是的,在真正发病以前。在漫长的苦难、折磨真正开始以前。

这是大家唯一了解的事实:没有人能够逃得掉的。

不然就是借酒浇愁。只要病魔还没真正伸出魔爪,喝得烂醉,通通不过分。

可是,还有许多人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传染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