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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们。”匕首哭道,“饶了我吧。”

闪电将匕首交给他的朋友,自己跳上一堵矮墙。“朋友们,”他大声喊,“我提议,大家发发慈悲,警告一下这个年轻人,然后放过他吧。”闪电是我们最好的演员,他的声音和姿态总能安抚躁动的人群。“你们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偷,被生活所迫才犯了罪。我们可以宽恕他。但是……”他举起手臂,阳光下他的伤疤白得发亮。“朋友们,让我告诉你们,有些罪行是不可宽恕的。”他双手紧握成拳头,“有些邪恶的人,中国的敌人,他们奸淫烧杀我们无数的同胞,肆意掠夺我们的土地,逼得所有人四散逃亡。朋友们,这些恶人,这些窃取我们祖先土地的魔鬼,才是真正的罪犯。他们的罪行永远也无法洗刷干净。”

他继续演说,人群开始骚动起来。然后他喊出了那句我一直在等的话,“我们必须抵抗日本入侵。我们必须站起来拯救自己。”

“要怎么做呢?”我大声发问,让所有人听到我的声音,“敌人如此强大,我们怎么自救?”

“你说什么?”闪电被激怒了,他像是在责问人群中的每个人,“你们怀疑中华民族的强大吗?是吗?”

“不是!”人群咆哮。

“什么能让我们强大?”

“团结!为中国团结起来!”我们反复喊着这句话,所有人一起嘶吼,群情激愤。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我们高喊着口号,其他人也一起高喊,大家一次次振臂高呼,甚至喊出了新的口号,“为中国挺身而出!”

我挤在人群中散发最新的传单,我的脉搏与他们的热情一起跳动。这就是我们获得的奖赏,是我们编写、彩排、表演每场戏的动力。群情振奋,力拔山兮——

“门开了!”有人大喊一声,转瞬间,人群的激情像一阵风样被卷走了。

工厂门敞开了,人们不再喊口号,纷纷扔下手里的传单,匆忙回到领饭的队列中。

“快跑。”是佩璐的声音。

我扔掉剩余的传单,紧追上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抓住我的手,“这边。”

酱菜厂位于一条死胡同的尽头,胡同口是唯一的出口。闪电和他的朋友在我们前面,我回头找其他人,“没看到匕首和蜻蜓。”

“晚点再去找他们。”佩璐拽着我往前走。

我们终于在拐角处放慢脚步。“我丈夫手下的人好像认出我了。”佩璐说,“他死死盯着我。”

我紧捏着她的手,心下茫然。我不再反胃恶心,但膝盖发软。“那是茶馆吗?”我指着一条巷子问,路边有几个人正围坐在那里。刚走到门口,有人就拍了一下我的肩。太好了,蜻蜓找到了我们。

“警察。”她低声说。

我回头看去,在我们身后五十米远有六七个人,各持一根棍棒。他们转进那条胡同,但太迟了,我们已经跑掉了。

蜻蜓把我们拉到一边。“我告诉过他。”她气鼓鼓地说,“匕首,他根本不听,非得把传单塞到裤子里。如果他被抓,可不是我的错。”她的脸皱成一团,瞪了眼那些喝茶的人,甩手而去。

她根本是瞎操心,我心想,我们都有足够的时间离开。佩璐推开茶馆门,我们进去坐下,金属椅子腿划过水泥地板,发出尖锐的声音。我拿出纸巾去擦黄色油毡桌面上残留的食物碎屑,纸屑又粘在黏糊糊的铁锈色茶渍上。服务生呢?我只想坐下来喝口茶。我看看佩璐,她双手搁在膝头,心不在焉地发着呆。我们刚才满怀的激情哪里去了?

“戏演得很棒。”我说,“人们都被吸引住了。”

“直到工厂开门。他们是有可能提前开门,可我怎么没早做准备。”

“也还好,我们的目的达到了——帮助人们坚定抗战信念。”我努力装出兴高采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