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生活就是麻烦(第4/7页)

“这时候,一个姑娘像只鹡鸰似的蹦蹦跳跳朝我走来,拽住我的手。‘喂,’我对她喊道,‘你要把我拽到哪儿去?’可是她当作没听见,一直拽着我走。然后回过头来对我说:“坐下!”我坐下了。到处都是人,前面、后面、左边、右边、房顶上。我心想,我准得憋死。我要死啦,这里没有空气!我转身问坐在我旁边的人:‘朋友,那些名角儿,她们从哪儿出来?’‘那里,从里面出来。’他边说,边给我指一块幕布。

“一点儿不假!先是铃响了,幕布拉开,柯托浦利出来了。其实,柯托浦利,她是个女人,一个地地道道的女人嘛!她摇摇摆摆从这里走到那里,扭过来,扭过去。后来大家看够了,拍起手来,她就从台上走掉了。”

村民们捧腹大笑。

斯发基亚诺尼库利坐立不安,看上去很难为情。他朝门口转过身去。

“下雨了!”为了转移话茬儿,他说。

大家都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正在这时候,一个把黑裙子撩到膝盖、头发披在肩上的女人跑着从那里经过。她肌肉丰满,线条起伏,衣服紧贴身子,更显露出结实而妩媚撩人的体态。

我暗吃一惊,真是一头猛兽!

我觉得,她轻柔而危险,是个男人的吞噬者。

女人转过头来,朝咖啡馆里投以短暂的炯炯目光。

“圣母玛利亚!”一个坐在玻璃窗旁,刚长出茸毛胡须的年轻人咕哝了一声。

“该死的婊子!”乡警曼诺拉卡斯吼叫,“你给男人点上火,烧起来就不管了。”

靠窗坐着的年轻人低声唱起来,开始缓慢而犹豫,逐渐声音变得沙哑:

寡妇的枕头有木瓜香。

我闻到了,再也睡不着。

“住嘴!”马弗朗多尼挥动他正抽着的水烟筒的管子喊道。

年轻人不吭声了。

一个老头朝乡警曼诺拉卡斯欠身。

“瞧,你舅舅生气了,”他低声说,“若是落在他手里的话,他会把那可怜的女人剁成肉酱。愿上帝保佑她!”

“哎,老安德鲁里,”曼诺拉卡斯说,“我猜你准跟寡妇凑合上了。你还是教堂执事呢,不害臊?”

“啊,不!我跟你再说一遍,愿上帝保佑她。你大概还没有看到我们村里近来出生的孩子吧?他们像天使那么美丽。你能跟我说这是为什么吗?这是寡妇的功劳!她可以说是全村的情妇。你熄了灯,你想象着怀里搂着的不是你的老婆,而是那寡妇。瞧,就是因为这缘故,我们村里才生了这么多漂亮的娃娃。”

老安德鲁里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夹住她的大腿该多美啊!嗨!我要是才二十岁,像马弗朗多尼的儿子巴弗利一样,该多好啊!”

“现在我们会看见她往回跑了。”有人笑着说。

他们朝门外看去,外边大雨滂沱。雨水倾注在石子上,闪电不时划破长空。

看见寡妇走过而惊呆了的左巴再也按捺不住,转身示意我。

“雨不下了,老板,”他说,“我们走吧!”

门口出现一个男孩,光着脚,头发蓬乱,一双大眼睛露出惊慌的神色。圣像画师们就是按照这样的形象画出洗礼的约翰,饥饿和祈祷使他的眼睛大得出奇。

“米米杜,你好!”几个人笑着大声说。

哪个村都有个傻子,没有也要生造出一个来供人取乐。米米杜就是这村的傻子。

“乡亲们,”他带着女人气结结巴巴地说,“苏莫丽娜寡妇的母羊丢了。谁找到,她就酬谢五升酒。”

“滚开,”老马弗朗多尼吼道,“滚开!”

米米杜吓坏了,蜷缩到靠近门的角落里。

“坐下,米米杜。来喝一杯拉吉酒暖和暖和。”阿纳诺斯蒂老爹可怜他说,“要是没有个傻子,我们村能成啥样儿呢。”

一个长着淡蓝色眼睛的孱弱青年出现在了门口,气喘吁吁,头发贴在额头上,水直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