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现在这里没人喜欢卡(第4/11页)

我在法兰克福的那堆纸里翻出了穆赫塔尔交给卡的诗,可见卡并没有把这些诗寄给法希尔。但是,我和穆赫塔尔认识还不到五分钟的时候,他就对我说卡是个“非常值得尊敬”的人。他还告诉我说,在卡尔斯的时候卡非常喜欢他的诗,还把它们寄给了伊斯坦布尔的一个大鼻子出版商。他对自己的工作非常满意,满怀信心地认为自己可以在下届选举中被新成立的伊斯兰政党(它的前身“繁荣党”被取缔了)推选为市长。因为穆赫塔尔人际关系处理得好,再加上他那好说话的性格,我们才得以进了警察局(不过他们不允许我们去最底层)和社保医院,卡最后见到奈吉甫就是在这里。当穆赫塔尔把民族剧院剩下的房间(这里已经被他变成了电器仓库)指给我看的时候,他坦言自己对这栋百年建筑的倒塌负有一定的责任,但他安慰我说:“这其实不是土耳其建筑,而是亚美尼亚建筑。”他把卡提及的那些地方(卡还一直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回到卡尔斯,能再次见到伊珂)、大雪里的蔬菜市场和卡泽姆卡拉贝奇尔大街上的五金店一一指给我看,然后又介绍反对党人士、律师穆扎菲尔先生给我认识。这位前任市长在哈利特帕夏写字楼里办公,他给我介绍了一下卡尔斯的历史(他以前给卡也介绍过)。听完他那充满共和主义色彩的讲解后,我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当我走在昏暗、压抑的走廊里时,站在“动物保护者协会”门口的一个富有的养殖场场主冲我喊了声“奥尔罕先生”,把我叫了进去。这家伙的记性真是太好了,好得都有点让人吃惊,他告诉我,四年前教育局长被打死的时候卡是怎样进到这儿,又是坐在一个角落里怎样陷入沉思的。

在见到伊珂之前要听她和卡之间的一些恋爱细节,我感觉不是很好。在去“新人生糕饼店”赴约之前,为了打消心中的紧张,去除心中的恐惧(我害怕自己会坠入情网),我先去了“绿色家园啤酒屋”,喝了杯拉克酒。这一招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让我变得更加无助,当伊珂走进蛋糕店坐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立刻就明白了这一点。空腹喝下的拉克酒并没有让我觉得放松,而是让我晕头转向。她的眼睛很大,脸型正是我所喜欢的瓜子脸,她比昨天以来我印象中的还要美。我一边欣赏着她的美丽,一边强迫自己相信,让自己魂不守舍的就是她和卡之间曾经有过而我也一清二楚的那段爱情。不过,这也让我痛苦地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个软肋,卡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他是个真正的诗人,而我这个小说家却是头脑简单,像个文书一样,每天定点上下班。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所以我才会绘声绘色地描写卡在法兰克福极为规律的生活:每天早上在同一时间起床,然后穿过同一条街来到同一家图书馆,坐到同一张桌子旁工作。

“其实,当时我都已经决定了要和他一起去法兰克福,”伊珂说。为了证明这一点,她向我提到了很多细节,比如说她连行李箱都准备好了。“可现在要让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对我来说有点难,”她说,“但是,我很敬佩你们之间的友谊,所以我想给你写书提供一些帮助。”

“卡在卡尔斯写了本很棒的诗集,”我说,“他仔细地回忆了那三天的生活,把它写到了本子上,现在还少了离开卡尔斯之前的最后一段。”

她毫无保留地把卡离开卡尔斯之前的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有些是她的亲身经历,有些则是她的猜想。因为要说出自己的隐私,她略显窘迫,不过她的真诚还是让我非常地钦佩。

“您没有充分的理由不去法兰克福。”我尽量不去指责她。

“有些事情,只要用心去想一想就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