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今晚惟一的主题就是卡迪菲的头发(第2/5页)

四年后,在卡尔斯市长举办的一次晚宴上,伊珂正好坐在我的对面,我看到她脖子上的黑缎带下就挂着这块吊坠。大家千万不要以为我跑题了,恰恰相反,我刚刚讲到问题的关键:伊珂太美了,她的美不是我或是通过我的描述你们所能想像得到的。在那次晚宴上,我第一次见到伊珂,看到她之后我的心里充满了爱慕和惊讶,脑子一片混乱,就连有关我朋友的那本失踪了的诗集的一段段故事也在那一刻在我的眼前演化成了完全不同的故事。我肯定是那个时候我决定了要写这本书,不过当时我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完全被伊珂的美丽征服了。坐在这样一个绝世美人面前,我感到无所适从,感到自己要被融化,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我心里很清楚,晚宴上这一大群人都在装假,他们只不过是想和我这样一个来卡尔斯的作家说上一两句话或是借此机会中伤他人,所有这些空洞的谈话惟一的目的就是要在众人和我的面前掩盖伊珂的美貌。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爱慕之情噬咬着我的心,我非常害怕这种感觉会演变成爱情。就和我死去的朋友卡一样,我也想和如此美丽的女人一起去品尝爱情,哪怕只一会儿也好!过去我一直认为卡浪费了他最后几年的生命,不过这种想法顷刻之间就发生了转变,我觉得只有和卡一样具有深邃思想的人才能获得这样一个女人的芳心。我能说服伊珂,把她带到伊斯坦布尔去吗?我要告诉她我要和她结婚,我要她做我的情人,我想和她一起死!她的额头很宽,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嘴唇和美琳达的一样动人,我连看都舍不得多看一眼……可她是怎么看我的呢?她和卡一起谈论过我吗?我一口酒都还没喝,可我的心早已飞了。突然,我发现坐在不远处的卡迪菲注视着我。不过现在我必须回到故事里来了。

卡和伊珂站在窗前,卡接过玉石吊坠给伊珂戴在脖子上,然后轻轻地吻了她一下。他什么也没想,只是不停地对伊珂说他们在德国会过上幸福的生活。这时,伊珂看见法泽尔迅速地走进了院子。过了一会儿她便下了楼,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碰到了卡迪菲。卡迪菲肯定是在那儿把“神蓝”获释的好消息告诉了她,然后姐妹俩便回了她们的房间。我不知道她们在里面都说了些什么,都做了些什么。此刻的卡坚信自己一定会获得幸福,他在楼上的房间里充分体会着幸福,满脑子想的都是新的诗,连姐妹俩去了哪儿都顾不上了。

正如后来我通过气象资料得知,当时天气非常晴朗。一整天的时间,太阳把房檐和枝条上挂着的冰溜子都给晒化了。距离天黑还早着呢,不过城里传言四起,说今天晚上路就要通了,戏剧演员的政变也即将结束。多年以后仍然还有人记得当时发生的事情,他们告诉我,这个时候卡尔斯电视台已经开始通知大家晚上去民族剧院欣赏苏纳伊·扎伊姆剧团表演的新戏剧。电视上说,安全部队今晚将会在舞台周围警戒,不会允许任何针对观众的过激行为出现,大家不用买票就可以带上家人一起去欣赏这部具有教育意义的作品。因为考虑到两天前的流血事件可能会让大家对这部新剧敬而远之,所以他们安排了电视台最受欢迎的年轻主持人哈坎·厄兹盖来广播通知。不过这样做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只是给城里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氛,大街上早早的就已经空无一人了。所有的人都认为民族剧院肯定还会发生暴力事件,所以除了那些昏了头、想亲眼见证会发生什么事的人之外(在这里,我必须要声明,可不能小瞧那些游手好闲的年轻人,不能小瞧那些心情郁闷、有暴力倾向的左派分子,不能小瞧那些热情的、无论如何都要去凑个热闹的、戴着假牙的老年人,也不能小瞧那些非常钦佩苏纳伊的阿塔图尔克主义者),大家都想晚上看电视转播。就在这个时候,苏纳伊又和奥斯曼·努里·乔拉克上校见了一面,他们也觉得今天晚上可能没有人去剧院,所以下令把宗教学校的学生集中起来,用军车把他们拉到剧院来,同时他们还要求从高中、教师之家和政府机关里找到一定数量的教师和职员,让他们穿上夹克打上领带来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