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我们如此信奉真主不是因为我们贫穷(第4/6页)

拴在院子里的那条狗狂叫不止。卡在卡迪菲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难过,而在“神蓝”的脸上看到的则是气愤和鄙视。

“好几次我都想去找他们,”卡固执地说道,“我有时会想,汉斯·汉森可能邀请过我去吃晚饭,不过没找到我。我常常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没从图书馆往家跑。带架子的漂亮镜子,沙发(颜色我已经忘了,好像是柠檬黄的),在餐桌上切面包时他们问我“面包还行吗?”(你们知道的,欧洲人吃面包比我们要少的多),墙上那幅美丽的阿尔卑斯风景画,这些我很想再重温一次。

卡发觉“神蓝”此刻正在看着自己,毫不掩饰他的厌恶。“三个月后,一个朋友从国内带来了一些新闻,”卡说道,“我打电话给汉斯·汉森,告诉他这些有关酷刑、压迫和暴政的新闻。他认真地听着我说,还是那么客气,那么有风度。后来报纸登出了一条很短的新闻。我不在乎那条新闻,我只是希望他找我。可他再也没有找过我。有时我都想给汉斯·汉森写封信,问他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不再来找我。”

卡自我解嘲似的笑了笑,可这并没让“神蓝”释怀。

“现在你又有一个新的借口去找他了。”他嘲讽道。

“可为了能上报纸,我们必须要按照德国人的要求,起草一份联合声明。”卡说道。

“可联合声明上的库尔德民族主义者和自由共产主义者找谁呢?”

“如果您担心会有警察介入的话,那就您来推荐吧。”卡说道。

“对于宗教学校学生们的遭遇,很多库尔德青年都感到义愤填膺。毫无疑问,库尔德民族主义分子当中的无神论者比伊斯兰分子更容易被西方记者接受。库尔德人,找个青年学生来代表就可以了。”

“好吧,那就由您来安排那个青年学生吧,”卡说,“我敢说《法兰克福评论报》一定会同意的。”

“那当然了,不管怎么说,我们当中你就是西方的代表嘛。”“神蓝”嘲讽道。

卡并没有理会他。“至于过去的共产主义者——现在的民主人士,图尔古特先生最合适了。”

“我父亲吗?”卡迪菲不安地问道。

得到卡的确认后,卡迪菲说她父亲肯定不会出门的。于是他们开始争论起来。“神蓝”说和过去那些共产主义者一样,图尔古特先生根本就不是民主人士。他肯定是支持军事政变的,因为这样可以打压伊斯兰教徒,他只不过是为了不给自己左翼的身份抹黑才故意装出一副反对的样子。

“又不是只有我父亲在装。”卡迪菲说。

从她颤抖的声音和“神蓝”愤怒的眼神中,卡立刻感觉到两人之间重复过多次的争吵又要开始了。他明白,和那些争吵得筋疲力尽的夫妻一样,他们已经顾不上在他的面前伪装了。卡迪菲一脸的坚毅,如同挨过揍的、恋爱中的女人一般,不论什么代价都要予以还击;而“神蓝”则是一脸的自负和同情。不过这一切在顷刻间全都变了,“神蓝”的眼中也露出了坚定的目光。

“和那些装腔作势的无神论者、崇拜欧洲的左派知识分子一样,你爸爸其实也是个伪君子,他打心眼里讨厌人民群众。”“神蓝”说道。

卡迪菲一把抓起印有“埃尔辛电力”字样的塑料烟灰缸朝“神蓝”扔了过去。不过她可能是故意扔歪的,烟灰缸砸中了挂历上的威尼斯风光,静静地掉到了地上。

“此外,明明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一个伊斯兰激进分子的秘密情妇,可你爸爸还装作不知道。”“神蓝”说。

卡迪菲照着“神蓝”的肩膀轻轻地捶了几下,然后便哭了起来。“神蓝”把她摁坐在椅子上,两人说话的声音是那么做作,卡几乎就要认为这一切都是为自己而演的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