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安拉问题不是一个思想和信仰问题,而要把它理解为完全是一个生活问题才是正确的(第2/6页)

传来了爆炸声,窗户玻璃和四周一片震动。他们俩人都朝爆炸声传来的方向、向朝着卡尔斯河的那个窗户望去,可除了被雪覆盖着的杨树和路对面一个普通的空楼房结了冰的屋檐外,什么也看不到。他们走近窗户,除了门前一个卫兵街上什么人也没有。在卡尔斯,甚至中午的时候,都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忧伤。

“一个好的演员,”苏纳伊略微带着些演戏的语气,“他代表着一种力量,这种力量在历史中沉积多年甚至几百年,被挤压在某个角落里,还没有爆发,还没有人提到。他整个的一生都在最偏僻的地方,在未曾有人尝试过的道路上,在最偏远的舞台上,寻找赋予自己真正自由的一种声音。一旦找到了,就应该毫不畏惧地走到底。”

“三天后雪会融化,路通了之后,对这里流的血,安卡拉会跟你算账的,”卡说。“不是他们不喜欢流血,而是因为他们不喜欢这件事情是由别人来做的。卡尔斯人也会厌恶你和你这部莫名其妙的戏。到那时你会怎么办呢?”

“医生你看到了,我有心脏病,我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我根本不在乎这些,”苏纳伊说,“哦,我突然想起来了,他们说,如果绞死一个人,比如说抓到刺杀教育学院院长的凶手后马上绞死他,并且通过电视进行直播,从此以后整个卡尔斯就会俯首听命。”

“他们实际上现在就已经这样了。”卡说。

“他们现在正在准备自杀性炸弹袭击。”

“如果你要绞死什么人的话,情况会更可怕。”

“你害怕什么呢?是不是在想如果欧洲人看到我们在这里做的一切,你自己会感到难为情呢?你知道他们为了建立你所崇拜的那个现代世界绞死了多少人吗?如果是阿塔图尔克,他早就把像你这样愚昧的一个自由派的理想主义者绞死了。还有,你要记住,”苏纳伊说。“今天你看到的那些被捕的宗教学校的学生,他们已经把你的脸刻在了他们的记忆里。为了引起注意,他们可以向任何人、任何地方扔炸弹。再说,昨晚你还朗诵了一首诗,你也算得上是剧组的一个成员了……只要是稍稍有些西化的人,尤其是那些蔑视民众、自以为是的知识分子们,想在这个国家生存就需要一支世俗主义的军队,否则宗教分子们会把他们和他们浓妆艳抹的老婆用钝刀子咯吱咯吱地宰掉。可是这些蠢货们把自己当成欧洲人,自命不凡地对他们的保护者军人们不屑一顾。你以为如果这里成了伊朗那样,谁还会记得你这个心地善良的自由主义者曾经为一个宗教学校的学生流过眼泪?他们会因为你有些西化,因为你恐惧而说不出祷辞,因为你是假绅士,因为你系着领带,或者是因为你穿着的这件大衣而杀死你。你从哪儿买的这件漂亮大衣?我演戏的时候能穿着它吗?”

“当然。”

“为了不让他们把这件大衣扎个洞,我给你派个卫兵。等会儿我会在电视上宣布,只有半天的时间可以自由上街。你就不要上街了。”

“在卡尔斯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可怕的‘宗教’恐怖分子。”卡说。

“有这些就足够了,”苏纳伊说,“这个国家只有让人们对宗教都充满恐惧才能统治好。以后会证明这种恐惧是有道理的。民众如果不对宗教分子充满恐惧,不寻求国家和军队的保护,我们就会像中东或亚洲的一些部族国家那样陷入落后和无政府的混乱状态。”

他像发号施令似的站得笔直,时不时凝望着观众上方想像中的那一个点,这让卡想起了二十年前苏纳伊在舞台上的造型。但他没有笑;他觉得自己也正在这场已经过时了的戏中。

“您想让我做些什么呢,请直说。”卡说。

“没有我,你将很难在这个城市立足。不管你如何讨好那些宗教分子,他们还是会刺穿你的这件大衣。在卡尔斯你惟一的保护者和朋友就是我。如果你失去了我这个朋友,别忘了,你还会被关在警察局地下室的一间牢房里受折磨。另外,你也得清楚,《共和国报》你的那些朋友们也不会相信你,而只会相信军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