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兵哥来盖学校(第6/8页)

士兵这下有了准备,闪开了,让詹排副扑空,滑稽得差点跌倒。两人遂展开追逐战,一个叫人别跑,一个又不敢跑远。詹排副叫出了怒气,士兵也躲出了名堂。詹排副放话“再躲就法办你”。士兵则吓得呆若木鸡,准备狠狠被打,挨过一顿就天下太平了。

“跑,快跑。”古阿霞大喊,她看见詹排副半路抄了一截带钉子的木棍,走向士兵。

低头受挨打的士兵一看,赶紧跑掉。

詹排副大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在学校等他回来。然后,他狠狠回瞪古阿霞之后,往学校走去。

古阿霞愣了一会儿,连忙走去找素芳姨,只有她能阻止一切。素芳姨在后院忙着,把切条的猪头皮挂在木箱内,点燃从山下锯木场运来的桧木粉屑,帮食材上色与熏香。她听完了原委,马上跟古阿霞到校园,只见詹排副站在校舍前头监工,口气甚差。士兵们神经绷得紧,哪有缺就往哪递补,忙着做工好预防接下来不会扫到的“台风尾”。

素芳姨冲着詹排副,不晓得要怎么响应,便说:“午餐,快做好了。”

“辛苦了,这样真不好意思,”詹排副笑起来,不过笑得很浅,撒在脸皮上而已,“对了,请你们中餐做慢一点,我看他们也不饿。”

“不饿?”

“我看他们在打混摸鱼,肯定不饿,要是努力干活,现在他们肚子一定响得我耳膜子疼。”

“饭快做好了,不吃不行呀!”

“那不行,你们得学着打混摸鱼,菜不要洗,肉不要熟,柴火小一点,盐巴放错点,最好去睡个午觉再起来干活,做饭急不得,急起来就不好吃了。”詹排副说得响亮,不是说给素芳姨听,是给士兵训话。

这话接不下去。素芳姨要古阿霞找回惹事的士兵,一起跟詹排副说明白,讲道歉。也不用找了,古阿霞回山庄就见到士兵坐在火塘边抽闷烟,村里的老阿嬷们站在身边支持他。她们聒噪讨论,有两人抄了家私,一把扁担与发出强烈味道的夜壶。有个老阿嬷说用扁担打倒老芋仔。另一个说,不行,得灌点尿,来点教训。这群阿嬷最后围到古阿霞身边,大喊跟老芋仔拼老命了。

这群阿嬷为一位士兵拼老命,是有原因。山上孤寡的老人家不少,每日生活不是发呆,就是将刨过的桧木皮捻成线丝编成草席帽。士兵上山了,可以借调民家了,起初确实在修屋顶、木窗与椅子,半个月后事情少了,士兵每天仍然被阿嬷们请调出差,陪她们讲话,排遣寂寞,却被查访的詹排副逮着睡死的模样。现在士兵有难,这群阿嬷义气相挺,在山庄密谋如何反击詹排副,却为了如何报复的细节谈不拢而吵架。这让一旁听的古阿霞脑海浮出火鸡群的模样。

“那你怎么说?”古阿霞拨开人群,对士兵问。

“要回去啦!没回去部队稳死,不过等卵葩凉了才行。”士兵的闽南语说得溜,却说过头,“我的意思是,等詹排副不生气才行。”

“詹排副说,要等你回去才开动午餐。”古阿霞说,“你现在不去道歉,大家都饿了,不如大家跟你一起去跟詹排副求情,人海攻势。”

“你这个 Q 毛②的,就是爱动嘴,才会给人放猪头。”一个阿嬷说完后,山庄气氛瞬间收敛。

古阿霞以为自己听错,但是四周冷下来的气氛,说明不只她听到。自从山庄被放猪头警告后,各种流言传出,尤其是晚餐后的酒鬼们聚在山庄,几乎扮起侦探破案或乩童降乩来抓鬼。有人说是王佩芬的多角恋情,王佩芬却唱反调地说自己是名花无主,别搞坏她的行情。有人说,是住宿的伐木工与某些村民结仇。有人说,蔡明台近来包下一条穿越中央山脉而与西部孙海林道相通的山道,跟人有了利益上的冲突。流言东扯西扯,就是没有扯到古阿霞,现在被阿嬷扯到了,她有种中箭后处在不知被什么武器斫伤的昏聩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