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7页)

壁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菲尼安的父亲亚瑟正靠在一张离壁炉最近的扶手椅上打着呼噜,对面是他家的那条高龄金毛拉布拉多猎犬贝斯,它占据了大半个沙发,正在用不同的音调打着呼噜。

“你看这儿,”菲尼安说,用一只手的食指指着博因河沿纽格兰奇的拐弯处,另一只手拿起一本书,念道,“从斯莱恩到多诺,肥沃的博因冲积平原上覆盖着石炭纪叶岩和冰期砾……”他抬起头,“那里怎么可能会有沼泽呢?”他对我皱着眉头,仿佛是一个宗教法庭的审判官嗅出了异端邪说的味道。我在他的对面跪下来,把苹果笔记本电脑和速写簿放在桌上,地毯下面的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我指着地图上一块豆状的突起地形,在河的东南:红山,海拔一百二十米。这座小山的山梁构成了当地的地平线。一年之中白昼最短的那一天,太阳升起来,只能照亮对面的小山。莫纳什就位于小山与博因河之间。

“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怪异。这儿有湿地……”我指着位于河流U形拐弯左侧的一块名叫“克鲁本沼泽”的地形说道;然后我的手指沿着河流继续移动,在靠近U形弯顶部地方停下,“这儿是道思湿地。”莫纳什位于这两块区域之间。“我怀疑是山梁上排下来的水在此处囤积,形成了沼泽。”

坐在扶手椅上的亚瑟鼾声如雷。就在刚才,这位年近九旬的老人还给我们讲述他年少时如何在博因河里捕到一条大麻哈鱼,现在却打起盹来。他对纽格兰奇的发现丝毫不感兴趣。提到那条河无非是他沉湎于回忆过去的一个借口。

“嗯……”菲尼安用手指敲打着地图。“现在我在想那里是否生长着罕见的沼泽草,就是几年前被发现的沿着河岸生长的某种灯心草。”

我在另一张扶手椅上坐下来,“你是说扁茎灯心草?”

“完全正确。结圆形草籽的灯心草。我忘记了你对我们的野生植物了如指掌。”

“不是我,菲尼安,是我父亲。其他孩子礼拜天可能会去动物园,而我父亲却带着我们去实地考察野花。我想我仍然记得其中一些花的名字。”他学过拉丁文,经常在车里给我们大声朗诵台词。

菲尼安把地图叠好。“我突然想到,如果附近只有一两处小沼泽的话,这就意味着你那位沼泽女郎是一位祭祀牺牲品,对不对?”

“或者是一名志愿者。”最近对史前人祭行为进行重新评价得出的结论是:有些“祭品”是心甘情愿地走向刑场的。菲尼安说得有道理,莫娜不可能是因为迷路而误入沼泽。这把莫娜属史前人类的看法往前推进了一步:早在基督教传入爱尔兰之前,人祭和沼泽墓葬已经绝迹。

“我不知道是否有暴力证据,”我说,“我们只好等待明早的尸检了。”

在我回布鲁克菲尔德的路上,马尔克姆·雪利打来电话说,在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后,他们终于将莫娜从淤泥块中取出,他决定将进一步的检查推迟到十二小时之后再进行。雪利争取到位于医院另一幢大楼里的一间陈旧的太平间做尸检,这符合我们的目的。我们不想在对莫娜进行检查时,却被刚刚去世的人包围着。

菲尼安坐在一张扶手椅上,翻看我画的草图,我在查看我装进笔记本电脑里的数码照片。

“你说别人没想到你会那么快出现在纽格兰奇。你不是告诉我你要去观看冬至奇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