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全是女孩(第2/2页)

“弗朗丝,”萨拉玛尼夫人很为难地对我说,“这些警察想问几个关于你孩子的问题。”

“我的女儿们出什么事了。”

“夫人,您叫什么名字?”

“弗朗丝·皮埃尔-迪·居道尔吉。”

“您住在哪儿?”

“二十区的蒙索罗广场19号。”

“您有孩子吗?”

“是的,我有两个女儿。”

“她们在哪儿?”

“她们去山区的朋友家了,跟我姐姐一起。”

“是哪里?”

“在拉克吕萨 [1] ……”

谈话的语气越来越严厉了。站在警察身后的萨拉玛尼夫人似乎准备好随时出击。她很了解我。

“把您家的钥匙给我们。我们要去检查下。”

我照做了,但根本就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走了以后,萨拉玛尼夫人来到我身边。我开始惊慌了。“他们为什么问我这些?孩子们跟我姐姐去雪山了,我跟你发誓这是真的……”

“我知道,别担心。好像是有邻居报警,说听到你住的楼房里有孩子哭喊。警察想弄明白怎么回事。”

我惊讶至极。怎么会有人认为我会虐待自己的孩子?此外,我清楚地知道这些哭喊是哪儿来的:十楼的小女孩每天晚上都会被她妈妈打。我自己也报过警想试着救她。希望警方能成功让她脱离困境。

我两天后出了院。回到了家,我发现警察把所有的柜子都打开了,甚至给我住在拉克吕萨的朋友打了电话,询问我的女儿是不是真跟他们在一起。究竟是谁把警察派到了我家来?楼里的闲言碎语确实常常让我感觉到自己的单身母亲身份并不合他们的意。

两三天后,阿方斯来看我。这天晚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给他做了晚餐。我很高兴见到他。我们聊了聊女儿们,然后就准备休息了。

“其实,我怀孕了……”

“什么?你是故意的吧?”

“啊,没有,不是的。”

阿方斯显然不愿意跟我有第二个孩子。看着他穿上衣服,换了皮鞋,系紧领带,拿起黑色公文皮包,不看我一眼便走出了公寓,我知道我失去他了。隔着门听到电梯的声音,我发觉自己其实期待他只是下楼透了透气,还会再上来。但他再也不会来了。1978年8月的这个晚上,我失去了一生挚爱。

因为失恋而忧愁?没有,这不过是一页纸翻了篇。我很快就会见到度假回来的女儿们了,也快要开学了。我会看到自己的肚子再次变圆,几个月后,我就又要回到医院,然后就是分娩、喂奶、托儿所、尿布、生活。

可是,我在1978年12月2日早上就破水了。这太早,早了太多。我在脑袋里盘算着:提前了两个半月。不,这不可能。

一个小时之后,我就躺在了德侬妇产医院的急诊担架车上。我很快被输液防止宫缩。在20世纪70年代末,六个月的新生儿存活的概率很小。人们知道的最好治疗方案就是最大限度地延迟分娩。但下午时,宫缩就开始了。将近晚上八点,医生在监护器前皱起了眉头。胎心加速了,之后又突然减速。“得开工了,胎儿宫内窒息,我们怎么做?”他问我。胎儿宫内窒息。我的胎儿,我的小宝宝正在受罪。孩子很可能胎死腹中。我慌了。“想象一下如果我是您的妻子,您怎么做?”我也知道如果这么早就分娩,孩子生还的概率很小很小。“好吧……您是我的妻子!”他口气轻松地对我说,这也是为了让房间里的人放松一下。


[1] 法国滑雪胜地,阿尔卑斯山脉阿哈维斯群山脚下。——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