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懂得分享

年时间,我做了些流水线女工的兼职:留尼汪街上的福隆糖果店,佩罗保尔地铁站的纸板厂,香水作坊。我甚至有几个星期在汉吉斯批发市场把苹果装筐。我不错过任何工作机会,但却不能保住职位。问题就在于经常性的癫痫发作。每次都一样,我像石头一样重重地摔倒,被送进医院,留院观察几天,惭愧地出了院也丢了工作。

据说,癫痫发作有可能是由重复性的运动所引发,例如迪厅里的频闪灯光。但流水线工作,所有这些在我面前经过的苹果包装盒,巧克力盒,香水纸箱,它们是我发病的诱因?我无从知晓。在那时,我还是一直没有被确诊。每次出院,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开始严肃地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疯了。尤其是在医生一如既往地把我送去精神病科时,我感到羞耻至极。还好我可以指望姐姐照顾我的小桑德里娜。

出院之后,我只要打开报纸再找一份工作就行了。这个法子可以维持几天,或者几周,直到下次发病。所有的这些零活都无聊得很,但我并没有在意。我为了养活女儿而工作。除了健康状况不好之外,用挣到的钱和单亲母亲的家庭补贴,我也能实现收支相抵,所以也算幸福。根据不同的工作地点,我晚上有时还会拿回一些小礼物。福隆糖果店的巧克力,汉吉斯批发市场货架上的草莓。我很容易满足。事实上,不在医院时,我时刻都保持微笑。只有糟糕的发病才会危害到我的生活。即便如此,我最后也学会了适应。“我疯了?即使是又怎么样!疯了也要继续生活!”

无论如何,我只为女儿而活。我从没想过下班后跟同事们一起出去喝一杯。我总是尽快回家,晚上就给孩子织小衣服。如果有10法郎可以花,我会想着能给孩子买什么。我像对待玛丽-弗朗丝一样对待桑德里娜。在与她说话时,我从来不会说“不”。如果看到橱窗里有件漂亮的纱裙,我就会买给她。如果没有钱,我就会跟自己保证要省下钱,有一天把裙子送给她。

1974年10月,法国邮电通讯局大罢工。信件、电话、交通都暂停了。我刚刚给我出生的圣西蒙十字医院递交了求职信。在等待回复期间,我照顾桑德里娜。一天早上,我看到狄阿罗先生来了,这是个小个子的黑人,头顶戴着一个粗花呢鸭舌帽。他是医院负责人——佩尔蒂埃女士派来的,医院出现了用工荒。没有公共交通,很多巴黎人没办法来上班。而我就住在医院边上,于是成了为数不多可以走路过去的人选之一。我于是抱着小女儿,接受了狄阿罗先生的建议,跟着他来到了佩尔蒂埃女士的办公室。

“您是谁?”她问我,眼睛盯着我的小女儿。

“狄阿罗先生说您想见见我,给我一份工作……”

“您可以明天开始吗?”

“是的,夫人。”

离开之前,狄阿罗先生带我去衣物保管处拿了一件蓝色罩衣。在短短的五分钟时间里,由于1974年的罢工,我有幸被医院雇佣为保洁员。打了两年的零工,这个新工作确实是我生活的一个转折。前几个星期,如果有人要求跟我换班我也不能拒绝。但很快,我就被专职聘任,负责圣西蒙十字医院的所有服务事务。

我做清洁。这个工作我了如指掌。只要可以,我就会去为病人们服务。进了房间之后,我总是充满活力地大声问好。脾气古怪的人不会理睬。但其他人都很开心。“至少你来了,气氛会变好!”他们对我说。有的人会借机让我帮个小忙。“您能帮我把盆递给我吗,我想小便。”正常情况下,我不该接受这个要求。因为我的工作是清洁地面,仅此而已。其他的工作是助理护士或护士的职责。但我很喜欢与病人亲近相处。如果他向我求助,我每次都会把盆递给他。这只是为了让他高兴。我重现了几年前莎伏安艾克展现给我的那种精彩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