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我对自己发誓(第2/3页)

我早就该料到的,这次被关进衣橱绝不仅仅是一个惩罚。事实上,这成了一个决定性措施:从此以后,这个衣橱就是我的卧室。更糟糕的是,跟以往一样,我顺从地把这个安排也变成了习惯。晚上,她推我进入衣橱,之后把柜门反锁,而我却一言不发。总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就像是她在睡觉前把狗放进狗窝里一样。而我呢,最终也开始习惯于待在壁柜中了。门一关,我就后背靠墙坐下,我的左边是拖把和桶,右边则是爸爸布满血和肉渣的鞋子。我还是更喜欢拖把,因为我和它很熟。在它身边度过了几夜之后,我开始把它作为我的娃娃。我把它放在膝盖上,给它编辫子。我对它说:“嘿,今天晚上,我会让你漂漂亮亮的!”它似乎很喜欢这样。我感觉自己收养了它。渐渐地,这个拖把成了我的密友。晚上,我会给它梳小辫,跟它讲我一整天的悲惨经历。哎呀呀,我不能冒这个险,她要是看到我把她的拖把搞成娃娃的样子,一定又会借机痛打我一顿。所以,早晨我会把这些辫子拆开。“我把你的头发弄乱了,我也没办法,我知道这样挺丑的。不过今天晚上,我保证再把你变漂亮。”

要是想尿尿的话,我就会憋着。能憋多久憋多久。但有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就会用边上的桶。这也让我感到恐惧。如果她发现我在她的桶里小便会怎么样呢?我觉得她会把我扔到窗子外面。在这种情况下,我会把拖把放在桶上,同时请求它不要出卖我:“你跟我保证,一定要隐藏好啊!”我把渴望获得的爱、安全感和友善全都转移到了这根拖把上。这块脏布头让我进入了一个新世界,在这里我可以照顾别人。对于我来说,她让我触及了一个孩子所能体验的极限。而我却悄悄地用善来回应她的恶。我开始无意识地培养自己的抵御力。她越是虐待我,我就越想逃避。拖把并不是我倾诉的唯一对象。站在洗碗池前,刀子变成先生,而叉子就成了女士,小勺子就是它们的孩子。盘子成了舞道,我重现了梦想中的生活。虽然她想让我陷入泥沼,但我自得其乐,自己抚慰我作为孩子的灵魂。

相对于挨打而言,缺觉才是我现在最受不了的。清晨,她在五点钟就叫我起来,为了在上学前能把一切准备好:洗衣服、熨衣服、早餐、洗碗。晚上,我只有在收拾清理完毕后才能去睡觉。当父亲在零点、一点之间出去工作时,我甚至还没结束,这很常见。他在经过我旁边时嘟囔道:“还没弄完?”没有,爸爸。我还没打扫完。否则我就去衣橱里了。然而,就算是我已经进衣橱了,爸爸,你也不过是会从我身边把鞋子拿走,仅此而已。你一言不发,看都不看我一眼,然后把柜门关上,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确实,我是不会跟你说这些的,爸爸,我很明白,无论如何,你也已经没有发言权了。你其实什么都看到了,但却什么也不说,从来如此。

缺觉很可怕,不光会引起眩晕,还会让肌肉酸痛,生活中的一切都笼上了灰色的面纱。我睡得很少。而且睡眠质量很差。每晚在衣橱中入睡成了我的日常斗争。首先,关节的疼痛导致我不得不每十分钟换一次姿势。其次,我总是害怕在黑暗中独处。为了安慰自己,我会说话,跟拖把、桶还有许多我虚构的人物交谈。我也跟自己说话,试着找到能使我平静下来的话语,轻轻地重复,直到自己昏昏沉沉为止。我闭上眼睛,蜷缩在旧大衣和布满泥污的鞋子中间,感受着重建周围世界的能力。我关掉声音,这样就再也听不到她的叫喊,我为自己做了一副铠甲,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拳打脚踢,我让这间公寓消失,这样就再也不用做苦力,我推倒了所有屏障,为了让自己感受到自由。我耐心地拆毁白天经历的地狱。成功了之后,我微笑着凝视着这块洁白的画布,最终寻得了梦想之路,我口中不停地重复这个让人奇怪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