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我对自己发誓

次,她有点用力过猛了。我蹲在厨房的餐柜旁,右耳流血,什么都听不到了。我半睁开眼,看看她是不是还在,然而周围天旋地转,我头疼得很。这次比以往都严重。或许可以这么说。但事实上,我对此并不确定。一直以来,我已经对自己身上的青一块紫一块习以为常了,还时常忘记因饥饿而导致的胃痉挛和眩晕。此外,我很怕再染上新的“习惯”。耳朵有点出血,这确实很疼,但我只字不提。我忍住泪水。我得爬起来,但我马上就失去了平衡。一阵眩晕让我不得不倚靠在餐橱子旁。我听到橱子里的碗碟颤抖的声音,于是只好再坐下。

希望她什么都没听到,每次挨打,我就多了一份免疫。好吧,她已经走了。没有人来看我,这再好不过了。我太惨了,我觉得羞耻。之后,我的耳朵疼得要命。我有所不知的是,她刚刚把我的耳膜打穿了。我的右耳再也听不到了。这是第一个后遗症。我这次又做什么了?我甚至不知缘由。这又怎样,每天都会挨打。这也是随机事件,其实完全没有理由。

我十二岁了,而我的生活条件持续恶化。每天都是新的噩梦。晚上入睡时分,我只会问自己一个问题:明天起床时,她的情绪会是怎样的?如果为了叫我起床,第一下打在肩膀上:“起来,到点了!”这意味着一天会较为平静地度过。如果是打在头上,我就有苦头吃了。

半睡半醒时,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她会恶意爆棚。自从搬到了博比尼,因为家里地方太小,我一直跟弟弟罗伯特一起睡。因为怕挨打,我会睡在床的里面,这样她就够不着我的脸了。然而有一天,她认为我们长大了,决定不让我们睡一起了。问题是,没有别的地方了。

“我不管你,你睡地上!我反正不想再看见你们一起!”

当天晚上,我靠着弟弟的床边,睡在地上,盖着的旧被子是从布满灰尘的纸箱中拿出来的。可是地上又冷又硬,我根本睡不着。第二天晚上同样如此。第三天,我实在撑不住了。我得睡觉。于是我偷偷睡到罗伯特旁边。终于能觉得舒服一些了。问题是不能被她发现。第二天早上,她一定要看到我睡在地上。怎么办?我没有闹钟,只能保持时刻警惕:一听到声响,我就得马上下床。当然,我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睡觉,想象着万一她发现我在罗伯特的床上会是什么后果。好在第二天早晨,我如期躺在床脚下,假装睡觉。为了叫醒我,她会踢踢我的腿。

这个伎俩还是奏效的。可每晚都保持警觉,一有动静就马上从弟弟的床上爬下来,这样太累人了。我睡不好觉,缺觉累积起来,终于,在一个早上,我忘了提前醒来,这也是自然的事。可当我看到她进了卧室,已经太晚了。她拽着我的头发,把我扔到地上,暴打一顿。我没有反抗。每次挨打,我的大脑会在此期间短路。在我恢复知觉以后,她还在那里,俯身冲我倾泻她的愤怒。

“我告诉过你不想再看你出现在床上!你想耍花招吗?嗯,是吧?你还是想跟你妈一样当妓女啊?嗯?”

我没办法回答。但无论如何,还是不回答比较好。她就等着我开口,只要一开口,她就会继续打我。我蜷缩着躺在地上,膝盖抵着下巴,等着暴风雨退去。

“你给我等着!快起来去洗衣服!”

我远远想象不到等待着我的是什么。事实上,在那天的晚饭后,我洗好了碗,清理干净厨房,感觉到她走到了我的背后。

“喂,今晚你就睡在这。”她指着衣橱说道,而我正准备往里面挂拖把,“这样你就不会再跑到弟弟床上去了。”

她把我推进了衣橱里,然后把推拉柜门关上了。我于是被锁在了黑暗中,被锁在了这个用来放大衣、鞋子以及拖把的衣橱中。我浑身僵直。几乎不能转身,更不能躺下。我顺着内壁往下滑,最后坐在了拖把的旁边。我害怕。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害怕了。藏在床底下的怪物,从柜子里跑出来的鬼魂,这些早就从我的想象中消失了。多年以来只有她,这个女人是我所有童年阴影的化身。但在这个晚上,我又寻回了恐惧的感觉。虫子、强盗、大灰狼。我害怕。直到第二天早晨,我一夜都没有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