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班吉与诺拉之间的大森林(第3/8页)

十月二十八日

桑巴·恩戈托陈述了两个多小时。天下着雨。这可不是龙卷风过境时的阵雨。天空遮着厚厚的乌云;雨要下很久了。不过我们十点还是出发了。我坐在莫巴伊旁边;马克和泽泽在卡车里,勉勉强强挤在睡袋上,篷布下面有些憋闷。公路被雨浇得泥泞不堪,车开得慢得让人泄气。稍微有点坡的地方以及沙子太多的路段,我们就得下车,在雨里推陷在泥沙里的卡车。

听过桑巴·恩戈托的证言和加隆的叙述,我们的心情异常沉重,连路上遇见一群在整修公路的妇女时都冲她们笑不出来了。这群可怜的牛马在雨里浑身淌着水。其中很多人边干活边喂奶。每隔二十米左右,路边便有一个大坑,往往有三米深。就是从那里,没有合适的工具,这些可怜的女工挖出沙土来铺路堤。不止一次,不结实的土地塌陷,将在坑底干活的妇女和孩子埋在下面。好几个人都和我们这么说74。这些妇女的村子往往离干活的地方很远,晚上不能回家,就在森林里让人盖起临时的窝棚,用树枝、芦苇搭成,四处透风。我们听说看她们干活的民兵让她们干了一整夜,就为修复这次暴雨破坏的路面,好让我们通过。

到达汽车公路的终点“大涝洼”。大部分挑夫在这儿等着我们。男仆跟剩下的挑夫走到前面去了,要到班比奥才能见到他们。两点。雨停了。我们匆匆吞下冷鸡肉就又上路了。离班比奥只有十公里。我们毫不费力就能走完。总的来说我们很少用轿子75,既是因为喜欢走路,也免得我们可怜的轿夫太吃力。

“大涝洼”令人惊叹,这一带还没见过如此奇特、如此美丽的景色。这是片大沼泽,将一片不太高的森林分开,穿过沼泽要从藤本植物和树枝搭的窄桥上走;沼泽地上长满水生植物,大部分都说不出名。巨大的海芋擎着微微张开的小号角,露出一个白色的秘密,茎是深紫红色,茎上的条沟带刺。五百米过后就到河边了。一片神秘的寂静中不时响起几声看不见的鸟儿的啼鸣。大量矮矮的棕榈树俯下身躯将棕榈叶浸入流水中。乘独木舟到了姆巴埃雷河对岸。这里森林将你团团包围,变得更加迷人。水从四处漫进来,桩排上的路不断被小木桥截断。终于有几种花了:淡紫色的凤仙花,以及其他一些让人联想起诺曼底的柳叶菜的花;我往前走着,处于一种说不出的陶醉与兴奋之中(没有想到,唉!之后再也见不到这么美的景色了)。啊!要能在这里停下来,要能没有这些挑夫跟随重返此地,他们把猎物都吓跑了……有时这群不离左右的陪同让我觉得很烦,很恼火。我渴望体味自己的孤独,体味被森林紧紧包围的感觉,我加快脚步,跑着逃开,试图与挑夫拉开距离。但他们立即全小跑着跟上来。我不耐烦了,停下来,拦住他们,在地上画了一道线,只有听到我走远了吹的口哨才能迈过这道线。但一刻钟后又得翻回头去找他们;因为他们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整个队伍停在那儿不动了。

快到班比奥时,森林到头了,或者至少是敞开一片林间空地。叫喊声、歌声通知我们,村庄就在附近。一群妇女儿童跑来迎接我们。我们和列队以持枪姿势立正的几个首领握手——甚至出于热情也是由于搞错了,和几个普通士兵握了手。我们扮演白人高级长官的角色,昂首挺胸,像部长检阅一样微笑着频频挥手致意。一个披着兽皮的结实的大个儿敲打着挂在颈上的巨大的木琴,指挥着女人们的舞蹈。女人们唱着,发出野性的大叫,扫我们前面的路,挥动木薯的茎秆,或者哗哗抽打我们脚下的地,把茎秆都折断了;真是极度亢奋。孩子们又蹦又跳,跺脚踏步。穿越村子这一路真是十分风光。欢迎的队伍带我们到了行路人住的茅舍,在那里终于见到我们忠厚的男仆和第一队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