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缓缓地溯流而上(第4/8页)

这家医院的院长是法国人,一个看着精力充沛的阿尔及利亚人,听说医术很高。很遗憾,微薄的薪水未能将他留在法属刚果,那里是那么缺乏医疗救助36。

十一日,参观埃阿拉实验植物园,这是这次绕道比属刚果的真正目的。园长古桑斯先生向我们介绍了他最有意思的苗木,令我们叹为观止:可可树,咖啡树,做面包的树,出奶汁的树,做蜡烛的树,做缠腰布的树。还有一种奇特的马达加斯加香蕉树,称作“旅人蕉”,在它们叶柄底部划一刀,就能在那硕大的叶子下接上一杯清纯的水来,供旅人解渴。我们前一天已经在埃阿拉度过美妙的几小时。古桑斯先生的学识真是渊博,而且不厌其烦地殷勤满足我们如饥似渴的好奇心。

九月十三日

最有趣的日子恰恰是那些无暇做任何记录的日子。昨天便被一大早来接我们去埃阿拉的车打断,在那里,我们登上篷船37。夜里刮了一场龙卷风,让空气稍稍凉爽了一点,不过,仍然热得很。我们上溯布吉拉河,在隶属于埃阿拉的博隆博对面的芦苇丛中下船,古桑斯先生在博隆博建了他最大的苗圃和油棕园。在我的请求之下,有人带我们在森林中走了两小时。我们沿着一条几乎看不出来的小路走,前面一个当地人拿着大砍刀开道。在不知名的植物间这样穿行虽很有趣,还是得承认,这座森林令我失望。希望在别处见到更好的。这里树不够高,我本来期望见到更幽暗、更神秘、更奇异的森林。没有花,也没有乔木状的蕨类植物;当我提出来,就像要求上演漏演的节目单上的节目一样,回答是:“这地方不长那些。”

快到晚上时,乘独木舟上溯,要一直到X地,有车在那里等我们。大片芦苇在河岸边铺开它温柔的绿色。独木舟像在乌木板上,穿行于一片白色睡莲间,然后钻进一块被水淹了的林中空地的枝叶下面;树干向它的倒影俯下身,光线斜射下来,照得枝叶上斑斑驳驳。一条绿色长蛇在树枝间溜过,我们的仆人想追它,它却消失在浓密的树丛中。

九月十四日

早八点离开科基拉维尔,乘上一条运棕榈油的小船,本来要去通巴湖;但我们必须在十七号赶到利兰加乘“拉尔若号”,时间很紧。通巴湖很“险”,我们可能遭遇龙卷风而被耽搁。我们将在伊莱布离开“卢比号”,十五号就在那里过,然后从那儿乘篷船去利兰加。天空阴云密布。昨夜,可怕的三叉闪电照亮夜空;这里的闪电好像比欧洲的大得多,但没有声,或者离得太远听不到雷声。在科基拉维尔,我们简直被蚊子吞噬了。夜里,蚊帐里闷得透不过气,浑身是汗。个头巨大的蟑螂在我们的洗漱用品上玩耍。

昨天,市场上,有人叫卖河马肉,臭味难闻。人群拥挤喧闹,讨价还价,争吵不休,尤其是女人之间,但最后都以笑告终。

“卢比号”两侧有两条和它一般长的篷船相随,载着木柴、箱子和黑人。天气凉爽,潮湿,暴雨欲来。“卢比号”一上路,三个黑人便开始在一个葫芦和一只木鼓上敲起来,咚咚声震耳欲聋,鼓像一种轻型长炮那么长,雕刻粗糙,涂得花里胡哨。

重读致奥地利的玛丽-泰莱丝的祭文。精彩的篇章。我想比起给两个亨利埃特的祭文,我更喜欢这篇。

九月十五日

“卢比号”黄昏时将我们送到伊莱布。受到马梅特将军接待,他领导的军营是比属刚果最早的营地之一。沿河(或者至少是流向通巴湖的一条支流)一条美丽的棕榈大道,棕榈已长了三十年,路一直通往为我们预留的茅舍。在将军家吃晚餐。被蚊子围攻。

今天上午,乘篷船去游通巴湖。船夫们的歌唱令人叫绝。船尾的金属箱做鼓,一个黑人拿一根大木柴在上面不知疲倦地敲;全金属的篷船都在震颤,仿佛活塞有规则的升降节奏,协调着船夫们奋力撑船的动作。敲大鼓的黑人身后,一个更年轻的土著手执一根小棒,在音乐间歇处,以规则的切分音打破一成不变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