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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我所料,门口一下很拥挤。我含笑看着斯考比身板挺直、端正地向前挪,以防脚底打滑,趴倒在地。那些留在房内的人把凳子和桌子推到墙边,因为等我们把礼物从树上取下来送给大家并告退之后,那些还有精力的就可以挽着舞伴在此跳起舞来,一直狂欢至午夜。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常在婴儿房的窗子旁听着脚踩地板的声音。今晚我朝着树边的那几个人走去,那儿有牧师、帕斯科夫人、她的三个女儿以及一位副牧师,另外还有我教父和露易丝,露易丝看上去心情不错,但面色有些苍白,我同他们都握了手,帕斯科夫人张着大嘴对我说:“你已经超越了自己,我们从来没这么开心过,姑娘们都非常高兴。”

他们三个还有副牧师看上去确实很高兴。

“你们认为这次宴会不错,这让我很高兴,”我边说边转向瑞秋,“你开心吗?”

我们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她笑了。

“你觉得呢?”她说,“我都高兴得想大喊。”

我朝教父行了个礼。“晚上好,先生,圣诞快乐。”我说,“伊塞特那地方怎么样?”

“冷,”他简要地回答,“而且沉闷。”

他的态度很无礼,站在那里,一只手放在背后,另一只手摸着胡子,我在想是不是餐宴的什么事让他不快,是不是酒喝得太随意了?后来我发现他盯着瑞秋,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的那条项链上。他看我盯着他便将目光移开了,有一阵儿,我觉得又回到了哈罗的第四教室,老师发现了我藏在拉丁语书下面的作弊纸条的情形。我继而耸了耸肩,我是菲利普・艾什利,今年二十四岁,这个世上的人,谁都不能对我指手画脚,当然,也包括我教父。我想给谁送或送不送圣诞礼物都由我自己说了算。不知道是不是帕斯科夫人已发表了一些尖刻的意见,如果有涵养的话,她就不至于这么做。不管怎样,她应该不知道项链的事,因为我母亲在帕斯科先生任职前就已经去世了,露易丝已注意到了,这显而易见,我看见她蓝蓝的眼睛朝着瑞秋眨了眨,又垂了下去。

人们跌跌撞撞地回到房间,我和瑞秋刚在树前站好,他们就推推搡搡,说笑着来到树跟前。我弯腰拿起礼物,念出名字,然后把礼物递给瑞秋,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来拿各自的礼物。她站在树前,脸颊微红,快乐地笑着。我只是念名字没有看她。“谢谢你,上帝保佑你,先生。”他们对我说,又对她说,“上帝也保佑你,夫人,谢谢!”

给大家发送礼物,再对每人说句话,花了差不多大半个小时。当这一切发放结束,最后一个接受礼物的人行了个屈膝礼,突然一片沉寂,大家一起靠墙站着,看着我。“祝大家圣诞快乐!”我说。他们异口同声地喊:“圣诞节快乐,先生,艾什利夫人。”

紧接着前额上黏着一缕头发的比利・洛威尖声喊道:“让我们为这一对欢呼。”欢呼声穿透这间房子的房檐,整个地板都几乎晃动起来,大家差点都掉到下面的车厢上。我看了一眼瑞秋,她眼里满是泪水,我朝她摇了摇头,她笑了,朝我眨了眨眼,不让眼泪流出来,把手伸给我。我看见教父拉着个脸盯着我们,竟不可思议地想起了小学生反对别人批评时说的话,“你不喜欢,走就好了⋯⋯”这些话再合适不过了。然而我并没有这么说,只是笑着,把瑞秋的手拉过来挎着我的胳膊,领着她从长形屋子回到正屋。

有人已在分发礼物的空当回到客厅,在那里摆上了蛋糕和酒,这人可能是小约翰,因为斯考比似乎一直在朝远处挪动,我们两个都吃得太饱了,什么也没动,而副牧师在嚼一块甜果子面包,或许能吃三块。忽然,帕斯科夫人,这个多亏上帝开恩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却用她那喋喋不休的舌头来搅和人们之间的和谐,她转向瑞秋,对她说:“艾什利夫人,原谅我,我确实必须说几句,你戴的珍珠项链太漂亮了,我一晚上都没看其他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