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第2/6页)

“我以为你没听见我敲门呢。”她说,“我以为你出去了,或是在做什么事。但楼下的女人,叫什么名字来着?啊,马修斯夫人。她觉得你就在家里。”

“我听见你的声音了,就是听不清。”他拉了一下睡裤,挠了挠头说,“我现在状态糟透了。快进来吧。”

“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她说着走进来,带上了门,样子就像是根本没听见他刚才说的话。可能她真的没听见吧。

“我知道几点了,”他说,“我早就起了。八点我就起了,还看了一段‘今天秀’呢。我的耳朵堵住了,逼得我现在快疯了。你还记得这事儿以前也发生过一次吗?那时我们住的地方离那个中餐外卖的小餐馆很近,孩子们还在那儿看见过一只拖着链子的牛头犬呢。那次我不得不去看医生,冲洗耳朵。你肯定记得。是你开车送我去的,我们在那儿还等了很久。我现在就有点儿像那时候的样子,我是说,一样严重。只是今天早上我没法去看医生。最主要的是我现在没有医疗保险。我都要疯了,伊内兹。我都想要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算了!”

他坐在沙发的一头,她坐在另一头。不过,沙发很小,结果他们还是坐得很近,近得他都可以伸手摸到伊内兹的膝盖。但他没那么做。伊内兹匆匆扫了一眼房间的四周,又盯在了他身上。他知道自己还没刮胡子,头发也都蓬乱地竖着。但她是他老婆,他的一切,她都已经很明白,没什么要藏着掖着的了。

“你没试过什么法子吗?”她一边问,一边打开手包,掏出香烟,“我是说,你从早晨到现在,都用过什么法子来对付你那耳朵?”

“你说什么?”他把脑袋向左侧转过来冲着她,“伊内兹,我发誓,我可一点儿都没夸张。我真是快被逼疯了。我说话的时候,感觉人就像是在一个桶里面似的,整个脑袋都呼隆呼隆响。我什么也听不清,你说话的声音都像是从一个铅管子里传过来的。”

伊内兹问:“你有没有Q-tip,或是威森油?”

“亲爱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他说,“我可没有什么Q-tip,或是威森油。你是逗我玩吗?”

“如果有威森油,我可以把它加加热,滴到你耳朵里。我妈以前常那么干。”她解释说,“那样耳朵里面的耳屎什么的就能软化些。”

他摇摇头。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满满当当的,就像灌满了水。那种感觉像以前他在市立游泳池里,贴着池底潜泳后上来时耳朵里灌满了水一样。只不过,那时,要想把耳朵里的水弄出来很容易:他只需要吸足了气,闭上嘴,捏紧鼻子,然后鼓起腮帮子,让气都冲进到脑袋里,耳膜就会向外鼓起来。几秒钟后,会有一种惬意的感觉,很享受,水从耳朵里流了出来,滴到他的肩膀上,他高兴地从泳池里跳出来。

伊内兹抽完烟,捻灭烟头,说:“劳埃德,我们得谈谈。不过,事儿只能是一样一样地干了,谁着急都是瞎掰。先去坐在椅子上吧,不是那把,坐到厨房里的椅子上去!这边太暗,厨房里有窗户,我就能借点儿亮了。”

他又重重地打了脑袋一拳,坐到了厨房里的一把餐椅上。她走过来,站在他身后,手指碰着他的头发,把耳边的头发清理开。他去够她的手,但她躲开了。

“你说是哪只耳朵来着?”伊内兹问。

“右耳,”他说,“右边的那只。”

“首先,”她说,“你得坐好了别动。我去找个细发卡子和一点餐巾纸。我试试看,把发卡子伸进你的耳朵里去,说不定就能行了呢。”

想到她要把一个发卡子插进自己的耳朵里,劳埃德有点儿惊慌,嘟囔了几句什么。

“什么?”她问,“天哪,我也听不见你说话了。可能这玩意儿也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