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烂缦胡同93号到古本屋女房:津田书店(第2/6页)

他们把当初从海王村淘来的图书分类编号,留下最心爱的一批,轻易不舍出售。早几年,国内有不少来日本访书的学者、商人,又或多或少买走了一些资料。

“每卖出去一本,心里总想,真神奇啊,小小一本书,却来来往往走了这么多路。从日本到中国,从中国到日本,又从日本到中国,轮回了多少次。”

问夫人做“古本屋的女房”有何心得,她笑,藤森的旧居太狭窄,独女一岁时,他们举家连同书库一起迁居今址。从此书库、书店、居所全在一起,生活与工作渐无区别。自己原不懂书,因为丈夫喜欢,她也慢慢走进去,知道其中的乐趣,一晃就二三十年过去了。

他们在日本古书店和亚马逊都开了网店,每天下午4点,邮局上门收快递。将家中藏书挑出两部分,一归日本古书店,一归亚马逊,各自书目并不相同。问有何区别,答说:“日本古书店能卖一些套书、研究类的图书。亚马逊的话,小说、文库本要更好卖。”

近来夫人在孔夫子也开了家网店,投石问路尝试何种图书在国内有市场:“前不久刚卖掉一套《永井荷风全集》。正仓院的图录也好卖。”我说,如《源氏物语》《枕草子》与夏目漱石、泉镜花、司马辽太郎一类,在国内都受欢迎。我过去就很想买一册原版《枕草子》,在孔网找了好久,以百余元高价买下一本,非常珍惜。来了这里才知道此书有多么易得。

2012秋之古本祭,一眼看到了津田书店的招牌

津田书店的柜台边

她说,店面的生意非常有限,基本都靠网店支持。再就是一年三次的古本祭,还有各地的古本即卖会。过去他们常去东京参加即卖会,那里书客多,每一回至少能卖掉八成。“做旧书生意固然也有赚钱的法子,不过我们懒,只做自己喜欢的范围,也不勉强。先生最是这样的人。早些年国内书画还没热起来的时候,圈内有朋友建议低价收一些,说过几年保管儿赚。先生就不愿意,只说不感兴趣的事儿,再赚也不乐意做。我们就守着这么间店,每个月交房贷、吃喝用度,加上女儿学习的费用,也够用。”她说,“老天饿不死瞎家雀儿嘛。”

她忽问我:“今儿中午我刚做了炸酱面,你要不要尝点儿?”

我一愣,心想这自然好,多久没吃着了。但又觉得初次拜访,哪有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的道理,遂说了几句客套话。她笑,那么喝茶吧。

虽然到日本多年,她行动言语仍与北京人无异,并没有太多改变,因此交流起来非常轻松。她笑道,先生话很少,也不怎么纠正她的日语,听懂了就好,因此自己的日语也没大长进。先生倒跟着她学了些中文,饮食方面也随她,吃了几十年的炸酱面。

茶水续了一道又一道,听她讲了许多往事。比如萩书房主人井上恭治的妻子从小生在天津的租界区,父亲是钟渊纺织株式会社的职员。钟纺会社曾收买天津的华新纱厂,改名公大七厂,今为天津三环纺织印染集团公司。她与萩书房家非常要好。1992年曾陪井上夫人去过一趟天津,居然还找到幼时念过的小学校。人事沧桑,无限感慨。后来没多久,井上夫人就患脑溢血,再没有去过中国。她说,自己最喜欢京都的清净,生活简单,专心做一件事,也能过一生。

津田先生忽而想起什么似的,找出他在古书研究会的新杂志《出帆》上连载的四篇随笔,打印了给我看。题为《北京旧书店系列》,我觉得很有意思,粗译如下,或可作为日本书商到中国访书的一种资料:

其一 报刊资料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