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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响起。站在门外的那位女士向他们道歉,表示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搅他们。她的皮肤很松弛,她的骨架几乎无法支撑她的身躯。她不得不花上十分钟试图让班杰的妈妈同意不必请她吃晚餐,可是,班杰的妈妈仍然拍了爱德莉的头一下,嘶吼道:“再去拿个盘子来!”爱德莉用手肘轻轻推了佳比一下,低声说:“去拿盘子!”佳比踢了凯特雅一脚,用抱怨般的声音说:“盘子!”凯特雅转向班杰,但一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就欲言又止。

凯文的妈妈站在门口,看着他,用一道相当微弱、不像她自己的声音说出自己的心愿。那道声音听起来简直像是录音:“对不起。我只想跟班杰说几句话。”

凯文站在别墅外的庭院里,一次又一次射门。砰——砰——砰——砰——砰——他的爸爸坐在屋里,面前是一瓶新开的威士忌。这天晚上,他们并没有大获全胜,但是他们其实也没有输。明天他们的律师将会开始准备论述,说明为什么一个爱上那名年轻女子、喝醉酒的年轻人不是可靠的证人。然后,凯文将为赫德镇冰球协会出赛,同时带走整支球队,以及几乎所有赞助商,他们所有的人生规划也将完整无缺。总有一天,他们相信这一天会很快到来,他们身边的所有人将会假装这一切完全没发生过。因为这家人并没有输。即使他们输了,他们其实还是没输。砰——砰——砰——砰——砰——

班杰坐在屋外一张板凳上。凯文的妈妈坐在他身旁,头部向后仰,看着星空。

“我还记得你和凯文每年夏天会划船去那座小岛。”她说。

班杰没有搭腔,但是他也想过那座小岛。他们小时候就发现了那座小岛。那座小岛不在冰球馆后面的大湖上,小镇里的每个人夏天都会到那个湖游泳,他们在那里不得安宁。那座小岛上没有码头,没有人潮,中心处有一小丛树林与石块。从湖上看,它们只不过是一块废弃的砖石。小男生们将小艇拖过森林,划到湖中,将小岛的内部区域清空,整理出一块够大的营地。那可是他们的秘密基地。第一年夏天,他们只是在那里过了一夜;第二年夏天,他们在小岛上停留了好几天。进入青春期后,他们在岛上一待就是几个星期。冰球球季一结束,他们就直奔岛上,待在那里,直到暑期训练营开始。他们就在一阵烟雾中消失,离开这座小镇。他们在湖中裸泳,在石头上晒太阳、钓鱼,吃着钓来的鱼,在星空下沉沉睡去。

此刻,班杰看着同一片天幕。凯文的母亲专注地盯着他。

“班杰明,你知道吗?镇上这么多人似乎都觉得,你父亲去世以后,是凯文的家人在照顾你。我觉得这真是奇怪。因为事实正好相反。凯文待在你妈妈家里的时间,远超过你待在我们家里的时间。我知道你们常在我们离开以后把屋子弄乱、假装凯文在那里睡过,可是……”

“可是,你发现了?”班杰点点头。

她露出微笑:“我还知道,你故意踢我的地毯,把流苏弄得乱七八糟。”

“对不起。”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你们还小的时候,是你妈妈清洗你们俩的冰球装备,为你们俩煮饭;当高年级学生在学校里找你们麻烦的时候,是……”

“是我姐姐出面摆平他们的。”

“你有一群好姐姐。”

“我的三个姐姐真是疯子。”

“班杰明,这是你的福气。”

他缓缓地眨眼,压着他那条骨折的腿,使它接触地面,让肉体的痛苦强过精神上的痛楚。

凯文的母亲抿抿嘴唇:“班杰明,对一个母亲来说,某些事情是很难承认的。我注意到,你没有到警察局来接我们。我注意到,你没有到我们家来,今天晚上你也没有去开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