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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在团队运动中,比“忠诚”还要难解释的词汇绝对屈指可数。它总被认为是一种正面特质,因为许多人会说:人们为彼此所做的、最美好的一切,就是取决于忠诚度。唯一的问题是:我们对彼此所做的、最不堪的事情当中,有许多也正是因为忠诚度。

砰——砰——砰。

亚马站在札卡利亚卧室的窗边,他看见第一批人出现在建筑物之间。他们头上戴着帽子、用围巾遮住自己的脸。札卡利亚正在卫生间。亚马可以要求他一起出来,或是在这里躲上一夜。但是他知道,那群戴着帽子的人是专程来这里找他的,他知道更多人正在加入他们的行列。他们相互扶持,而这就是团队的真谛与基础。现在,他们仇恨的对象已经不在于相信凯文做了什么或没做什么。他们痛恨的是,亚马伤害了球队。他们是一支军队,而他们需要一个敌人。

所以,亚马溜进玄关、穿上夹克。他可不会让札卡利亚因为他被毒打一顿,也不能容忍任何人因为想抓他而闯进母亲的公寓。

当札卡利亚走出卫生间时,他最要好的朋友已经消失无踪。出于忠诚。

砰——砰。

当那群年轻人穿过树丛的时候,安-卡琳站在汽车修理厂旁边那栋屋子的窗口。利特带头,后面还跟着八九个人。她认出其中几个人是青少年代表队的球员,另外几个是他们的哥哥,甚至包括年纪更大的男性亲友。所有人都戴着帽子,围着深色围巾。他们不是一支球队,更不是一个帮派。他们是一票准备动私刑的暴民。

波博走到雪中,跟他们会合。安-卡琳站在窗口,看着她的儿子低着头,利特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明策略,对他下命令。波博这辈子只有一个心愿:被允许成为某个团体的一分子。这位妈妈看着儿子试图向利特说明,但现在的利特已经不可理喻了。他吼叫着,推了波博一下,用食指戳着他的前额。就算隔着一层窗户,妈妈还是能从利特的唇形读出“叛徒”这两个字。那群年轻人用帽子遮住头,用围巾盖住自己的脸,消失在树丛间。安-卡琳的儿子独自一人留在原地,直到他改变心意为止。

当波博走进修理厂时,戈登正俯在一座引擎上。戈登探头一望,父子俩只是向彼此投去匆匆的一瞥,都没有正眼看着对方。戈登继续俯在引擎上工作,什么话都没说。波博取来一件连帽大衣与围巾。

砰。

菲利普正在和父母吃晚餐,他们之间没什么交谈。菲利普是全队最优秀的后卫,总有一天,他的成就将不止如此。他小时候,各项体能发育都远远落后于同龄的男生。每个人都等着他退出球队、不再打球,而他所做的,只有奋战不懈。当他还是全队体形最瘦弱的球员时,他学会解读比赛,总是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位置,弥补体形上的劣势。现在,他是全队最强壮的球员之一,也是最忠诚的球员之一。他应该戴着帽子、披上围巾,加入这股力量的。

这家位于赫德镇的餐厅并不特别优质,但是在会员大会结束以后,妈妈坚持全家来这里吃晚餐。他们待在餐厅,直到餐厅打烊为止。假如这群男生要求菲利普做些什么,他从来就无法拒绝——因此,当这群人按下菲利普家的门铃时,一如在冰球场上,菲利普在正确的时间点上出现在正确的位置。他不在家。

砰。

亚马在风中颤抖,但仍然故意站在其中一盏路灯下。他就是希望他们大老远看见他,这样一来,其他人就不会被波及。他将永远无法解释,他为什么敢这么做。不过,要是你已经被威胁太久,你或许就会对威胁感到厌倦。

当他们穿过建筑物时,他并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但他们看起来是如此狂暴,以至于他非常清楚:他们几乎立刻就能围住他暴打一顿,而他将毫无招架之力。他的心脏窜上喉头。他不知道他们究竟只是想吓唬他,拿他杀鸡儆猴;还是已经做了精密的规划,要让他这辈子再也打不了球。其中一个人手上拿着某种物体,也许是球棒。当他们经过他前方最后一盏路灯时,另一人手上的金属管闪闪发亮。亚马用下臂挡住了第一击,但第二击正中他的后脑。就在那根金属管打中他大腿的同时,一股剧痛直上脊髓。他咬紧牙根、猛挥猛打、艰难地挤过人群。但是,这已经不是一场斗殴,而是攻击。当他倒在雪中时,早已血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