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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和科学,观点并不总是一致。当然,体育喜欢和半月板与韧带有关的研究,但比较不喜欢关于压迫行为与暴力相关的研究。而大学界则对与体育犯错有关的一切感兴趣,对体育言之成理的部分则兴趣缺缺。体育界说,科学界只会寻找问题;而科学界宣称,体育界戴上眼罩,对问题视而不见。

然而,两者只对一场追寻的意见一致。几个世纪以来,两者只对唯一的问题感到同等着迷:何谓领袖?

在医院里,玛雅接受了所有必须进行的检查。回答了所有问题,没哭、没抱怨、没拌嘴,非常配合,非常顺从。然而,蜜拉是如此魂不守舍,她看起来有时甚至像是无法在房间里待下去了。手机毫不间断地响着。现在,妈妈已经启动了整个律师事务所,女儿则躺在阴冷房间里一道冰冷的衬垫上,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一场战争。必须由妈妈来指挥,骑着马向敌人冲锋,采取行动;否则,她将永远无法忍受。因此,玛雅拿起自己的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安娜,上面只写着这几个字:“现在开战了。”几秒钟后,她就收到回复:“你和我对抗全世界!”

在自己的冰球职业生涯中,戴维见过数以百计的领导者。他见过形式上的领袖,见过天生就独具一格的领袖,见过高声叫喊以及沉默的领袖。直到苏恩交给他一只哨子,派给他一群七岁小孩,将他送上冰球场以前,他都不知道自己可以成为一名领袖。“我不是个好教练。”戴维说。苏恩伸手将他的头发弄乱,回答道:“那些自认为是好教练的人,永远不会成为好教练。”这糟老头的话,有对有错。

警车将凯文载走后,戴维花了整整一小时才将所有球员再度赶回巴士,让所有家长了解到:他们站在那里尖声叫喊不会让任何事情有所好转。巴士上路已经三小时,却仍然因为手机铃声而震颤不已。当青少年代表队球员来回奔跑、争相阅读彼此的屏幕时,车身便像秋千一样摆荡着。看起来,熊镇似乎仍然没有人知道凯文为何被带走。警方拒绝透露任何信息,岩浆般的谣言便在座位间流传,力道越来越狂野、猛烈,甚至连成人都牵扯其中。班特是如此激愤,以至于猛吞着口水。

然而,戴维孤独、沉默地坐在最前座,盯着自己手机屏幕上的短信。那是凯文的父亲发来的。他刚刚才知道凯文被指控做了什么事情。不管你是主动取得领导者的位置,还是被动接受,作为领袖,你学到的第一件事情是:领导力是由你说的话,以及你没有说出口的话共同决定的。

蜜拉坐在衬垫旁边,紧紧地握住女儿的双手,那四只手颤抖不已。女儿用额头紧贴着妈妈的额头。

“妈妈,我们能挺过去的。”

“亲爱的孩子,不应该由你来安慰我,应该是我来安慰你……”

“妈,你有安慰我。你有。”

蜜拉的手机再次响起。玛雅知道,那是从律师事务所打来的。她朝妈妈点点头,用手摩挲着她的脸颊。妈妈亲吻她,低声道:“我就在外面的走廊上。我不会离开你的。”

那四只手,仍然不住地颤抖。

戴维对这批球员整整十年的调教就是为了这一刻。他使他们牺牲了一切,燃烧自己,教导他们在肩膀呻吟、脖子痛得号叫之际顶住压力。现在,如果他们不能在决赛中取胜,这还有什么价值?如果你不能成为冠军,比赛还有什么意义?

戴维对冰球最强烈的信念始终在于:冰球馆以外的世界永远不能侵犯冰球馆里的世界。它们必须是区分开来的领域。外在现实里,生活是复杂、恐怖、艰难的,但冰球馆里的生活是直接易懂的。要是戴维当初没把这两个世界区分清楚,这些小男生在孩童时代早就因为外在现实生活中一切乱七八糟的问题而被扼杀了。然而,冰球馆是他们的避风港,是他们唯一感到快乐的地方。任何人都不能从他们手上夺去这一点:在那里,他们是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