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铺(第2/12页)

“请你们屈尊落座,”郝瓦什说,他拉了两把椅子到桌子旁,“少爷们应该是吃过午饭了。恳请你们能允许我把午餐用完。”

他礼貌地等待着,直至迪波尔点头,表示了允许;他又坐回到桌子旁边,把餐巾系在脖子上,扫了一眼那些带把儿的碗和碟子。终于,他说: “我想,我是停在这里了。”然后他把一个盛满泥状食物的深口盘子拽到跟前,用一把汤勺深深地挖了进去,又把那勺子塞进嘴里。“请不要奇怪,”他一边说一边咂着嘴大嚼着,面带羞涩的微笑,“我吃肉是不配面包的。面包会令人长胖。但是肉不会。就像你们所看到的,我已经完全戒掉面包了。先生们想喝点什么吗?”

“不用麻烦了,郝瓦什先生。”迪波尔说。

“来点康图舒佳注?不用么?”他把桌子上的陶制酒瓶抓在手里,瓶口没有瓶塞。“像我这样有病的肥胖者,要非常小心自己的肠胃。”他说,然后从瓶里嘬了一大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该减肥了。”他随意地用他肉滚滚的手示意了一下桌上的杯杯碗碗和深深浅浅的盘子。桌子上满是冷凝在油脂中的肉食的残余,肉泥酱,还有廓尔巴斯香肠,看不到一点儿新鲜烹制的食物。看得出当铺老板是个肉食动物。所有残羹冷炙他都会收起来。“我是一个孤单的鳏夫,所以我需要注意我的饮食。”他重复道,切下一块已经变冷、煮熟的牛肉,他用手抓起那块肉,大口地吃下去。“因此,后来我发现一种补给营养的方式。肉是最容易分解的,我的先生们。非常好消化。每个星期只要找人做上两次饭,星期六和星期三。只做肉。我没法去餐馆,”他说,一边垂下了眼睛,“因为我一次用餐的饭量实在太大了,总是引起很多人的关注。人一旦步入了某个年龄阶段,就会开始避免公众的注意。我嘛,”他停了一下,把油光的手指头放进嘴里嘬了一下,又擦进桌布里,“每次用餐都要吃掉一公斤的肉。”

他抓起已经被切掉一半肉的大火腿,举在光亮下看了看,然后对准有肉的地方一口咬了下去。

“否则我会感觉自己生病了。”他轻松地说,“不多不少,我要吃一公斤肉,不配面包,中午,还有晚上。我让人给我做那种能存放几天不变质的肉。我还要留意各种肉类的变换。我的胃很特别,必须吃上四五种肉它才会感到舒服,甚至,它渴望消化一公斤的肉量。如果我只吃一种肉,比如午饭时一公斤都是牛肉,那么到了下午我的胃就开始难受了。我最主要的菜肴就是肉泥酱。我在家里总是存了各种肉的肉泥酱,因为这个储存时间最长,而且不会变质。有时候我下午还得来上点儿。想不想尝一口?”

他把灰色的泥酱推到他们面前。“请随意。”他从火腿上咬下一大口,用牙齿一下一下地撕扯那顽固的肉,最后从骨头上拽下了那块肥嘟嘟的肉。“在吃各种肉的时候,我得喝上点儿康图舒佳。这是真正的、纯的、波兰的康图舒佳酒,我的先生们。它能把肠子里变得井井有条。肠子会咕咕作响,然后康图舒佳可以在肠子里灭火,就像消防员那样。只要一两小盅,就足够让肠子安静下来。所以我推荐给你们。”他一仰脖,把瓶口对上嘴,又嘬了一口。

“我想,”他不确定地说,“感谢先生们的宽容和耐心,我已经吃完了。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想把食物放起来。”

他吃力地站起身,手里端了几个盘子,手指头勾了带耳朵的杯子,往房间一角走去。他打开一只陈旧的碗柜,仔细地把食物一个个放回到隔板上,再把只剩了骨头的火腿丢进壁炉前的箱子里。当他把所有剩下的食物拿走、放好后,他用钥匙仔细地锁上柜门,之后抱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