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天,达什伍德家三位小姐去巴登庄园,刚进客厅门,帕默太太就从另一道门跑进来,照常那样兴兴头头,快快活活。她跟她们一一亲热地握手,说又见到她们太高兴了。

她在埃莉诺和玛丽安中间坐下来,说:“见到你们真高兴!天气这么不好,我还怕你们不来了呢,那就太可怕了,因为明天我们又要走了。我们不得不走,因为,你瞧,下星期威斯顿一家要到我们家来。我们这次到这里来太突然了,马车到了家门口我才知道,那时帕默先生才问起我要不要跟他到巴登庄园来。他可真古怪!什么事从来都不告诉我!可惜我们不能多待了;可是,我希望不久我们在伦敦再见面。”

她们不得不打消她这种期望。

“不到伦敦去!”帕默太太笑起来,说,“你们不去,那我就太失望了。我能替你们搞到一所世上最漂亮的房子,就在我们隔壁,在汉诺威广场[1]。真的,你们一定得来。我坐月子前非常高兴做你们的监护人,随叫随到,如果达什伍德太太不喜欢出去交际的话。”

她们谢谢她,但不得不谢绝她的邀请。

“喂!我亲爱的,”那时她丈夫刚进屋,她就大声说,“你得帮我劝劝达什伍德小姐们今冬到城里去呀。”

她的亲爱的没有做声;他向姑娘们欠了欠身,就抱怨起天气来了。

“这鬼天气真腻死人!”他说,“这种天气搞得什么东西和什么人都可厌。一下雨,屋里屋外一样无聊。看见熟人全都厌烦。约翰爵士真该死,家里怎么可以没有弹子房?懂得舒适的人太少了!约翰爵士跟天气一样无聊。”

其他的人不久都进来了。

约翰爵士说:“玛丽安小姐,你今天大概没有能照常到艾伦汉姆庄园去散步吧。”

玛丽安板着脸,没有做声。

“哎唷,别在我面前装傻了,”帕默太太说,“我可告诉你,我们什么都知道;我真佩服你的好眼力,我觉得他漂亮极了。你知道,我们住的地方离他不太远——最多不到十英里路,我敢说。”

她丈夫说:“差不多有三十英里。”

“啊!呃!差别不大。我从没到过他家;可是听说那是个可爱、漂亮的地方。”

“我可没见过比那里更糟糕的地方,”帕默先生说。

玛丽安仍旧一声不响,可是脸上却不自觉地流露出关心这些话的样子。

帕默太太接下去说:“那地方很不好看吗?那我想,人家说有多么漂亮的一定是什么别的地方了。”

他们在餐厅入座时,约翰爵士觉得很遗憾,一共只有八个人。

他对他太太说:“亲爱的,人这么少,真煞风景。你今天怎么没有把吉尔伯一家人请来?”

“约翰爵士,你跟我提这事的时候,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行吗?我们刚请过他们吃饭嘛。”

詹宁斯太太说:“约翰爵士,我和你都用不着讲究这些。”

“那您就是顶没有教养,”帕默先生大声说。

他妻子照例笑着说:“亲爱的,你跟谁都顶嘴,你知道你这是非常粗鲁的吗?”

“我不知道说你母亲没有教养就是跟谁顶嘴。”

“哎!你骂吧,随你的便,”那位好脾气的老太太说。“你娶了夏洛蒂,反正我已脱手,你不能再送回来。你瞧,你逃不出我的掌心。”

夏洛蒂想到丈夫甩不开她,开心地笑了,她兴高采烈地说,无论他怎样对她耍脾气,她都不在乎,反正总得在一起过日子。帕默太太脾气好得那么彻底,无论怎样她都一心要快活,谁也比不上她。她丈夫的故意冷落、侮辱和不满,都不能使她伤心;他骂她,苛待她,她却大为开心。

“帕默先生真滑稽!”她低声对埃莉诺说,“他老是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