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六日夜 第三幕(第2/10页)

史蒂文斯:里根先生的帮助仅此而已吗?

凯伦:不。他还要找架飞机把比约恩送往南美。比约恩从未学过驾驶飞机。里根曾是一名运输机飞行员……那天,一月十六日,比约恩把那一千万美元汇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三家银行,化名拉格纳·海丁。一个月以后,我会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大陆宾馆见到他。但是在那之前,我们三个人互相之间都不能联络。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史蒂文斯:跟我们说说一月十六日发生了什么,安德列小姐。

凯伦:比约恩当晚来到我的住所。我永远不会忘记他走出电梯时的微笑:他嗜好冒险。我们一起吃晚餐。九点半我们去了里根家。他那儿放着穿着运动服的欧图尔的尸体。我们开车返回我的住处。比约恩希望被看到进入了大厦。所以我没用钥匙。我按响了门铃。我们都穿着正式,制造一场欢宴的假象。比约恩和里根架着那具尸体,使之看起来像是一个醉醺醺的朋友。夜班警卫开了门。然后我们就上了电梯。

史蒂文斯:接着又发生了什么?

凯伦:比约恩和那尸体交换了衣服。他写了信。接着他们把尸体抬了出去,让他斜倚在花园的矮墙上。然后……然后我们互相道了别。

(凯伦的声音没有颤抖;她没有演戏以求恻隐;只有她言辞中难以觉察的努力暴露了她回忆的痛苦)

比约恩要首先离开。他坐电梯下楼。我站着,看着指针向下移动,一直下降五十层。指针停了下来。他走了。

史蒂文斯:然后呢?

凯伦:里根几分钟后跟上了他。他们在城外十英里处见面,里根的飞机停在那里。我独自待了一小时。顶楼一片死寂。我不想在花园里等着——挨着那具尸体……那个顶替比约恩的死人。我躺在卧室里。我拿起比约恩的睡袍,并把我的脸埋在里面。我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床边的钟在黑暗中滴答作响。我等着。一小时过去了,我知道飞机已经起飞了。我爬起来。我扯破了我的衣服——让这一切看起来是缘于一场争斗。然后,我走到了花园里,走向矮墙。我向下看;灯光宛若星辰……世界那么渺小,那么遥远……接着,我把尸体抛了下去。我看着它坠落下去。我觉得比约恩的所有困窘都随之而去了……我不知道……他的生命也会随之而去。

史蒂文斯:发问完毕,安德列小姐。

弗林特:我必须承认,安德列小姐,留给我做的事情已经不多了:你替我做了我该做的事……现在,告诉我们,福克纳先生能够明辨是非吗?

凯伦:比约恩从不考虑事情的是与非。对他来说只有能做到和不能做到。他以前总是能做到。

弗林特:那么你自己呢?难道你没有拒绝在他的这些罪行中助纣为虐吗?

凯伦:对于我来说,就只有他想做和他不想做。

弗林特:你说比约恩·福克纳爱你?

凯伦:是的。

弗林特:他向你求过婚吗?

凯伦:没有。干吗要这么做?

弗林特:你不知道针对这种情况是有法律制定的吗?

凯伦:法律是由谁制定的,弗林特先生?法律又是为谁制定的?

弗林特:安德列小姐,难道你的律师没有警告你,你在这里的证词可能对你不利吗?

凯伦:我在这里是为了说出事实。

弗林特:你爱比约恩·福克纳?

凯伦:是的。

弗林特:那个曾经的他?

凯伦:正因为他是那个曾经的他。

弗林特:一点不错,安德列小姐。那么如果一个女人要夺走让你顶礼膜拜、五体投地的男人,你会怎么做?如果她吸引他的灵魂,而不像你那样只是成功勾起他的兽欲?如果她把你爱的那个残忍的恶棍变成了一个她理想的正人君子?你还会爱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