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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金先生没“去”,起码是没有马上去。王田香亲自守了一个多小时,看天色已晚,便安排一个兵守着,自己则回来向肥原汇报情况。肥原一五一十地听了,左右分析,认为唐一娜的嫌疑不可排除。他说:“现在不去,不等于晚上不去,即使晚上也不去,也不等于他们是清白的。”言下之意,他怀疑王田香行事不慎,被金先生识破真相。当然,总的来说情况不尽如意,似是而非,没有速战速决,只能暂且撂在那,以观后效。

殊不知,到了晚上,在餐桌上,肥原的视线里又多了一个人:李宁育!

晚饭是肥原招待他们吃的,在包间里,伙食很好,有鱼,有鸡,有酒。肥原就是要他们吃酒,多多的吃,吃出个酩酊,好失控吐真言。所以,酒杯是大杯子的。肥原开始就带头举起酒杯,“这是我们在这里吃的第一顿晚饭,我希望也是最后一顿。”

意思是说,他希望尽快把毒蛇揪出来,好让大家散伙。

换句话也是说,他希望毒蛇在酒精的作用下露出尾巴。

但是李宁育不肯举杯,他说他酒精过敏,喝酒等于是要他的命,他不喝,绝对不喝。由于他带了个坏头,以致其他人都喝得保保守守,让肥原甚是气恼。这是引起肥原怀疑他的理由之一:他不是怕酒精过敏,而是怕酒后显真相。之二是,用餐快结束时,他和吴志国大干了一场。这是难免的,两人从房间里出来,从碰了面就开始大眼瞪小眼,在来餐厅的路上,吴志国还暗暗对李宁育挥了拳头,威胁他。到了餐桌上,吴志国一直怪话连篇,指桑骂槐的。但李宁育一直没有接腔,忍着,当没听见。后来,吴志国像突然想起似的,要求李宁育当着大家的面,把他下午说过的话——他是如何带他进了办公室,他又是如何跟他说了密电内容一一重新说一遍。

他对肥原说:“如果他说的不一样,就说明他在撒谎。”

李宁育问他:“那如果一样呢,是不是说明你就是毒蛇?”

吴志国说:“一样就说明你太狡猾,连把谎言都记住了。”

李宁育说:“既然这样,说得圆和说不圆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说。”

吴志国说:“你是不敢说,你连酒都不敢喝,怕酒后露出毒蛇的尾巴……”

话音未落,只见李宁育突然操起酒杯朝吴志国脸上泼了个“酒流满面”。太突然了!也太过分了!在肥原看李宁育这是露了破绽,他想,李对吴之前的那么多挑衅都忍得住,为什么这时候突然忍不住了呢?肥原觉得李宁育这是在有意制造骚乱,以回避吴的要求。进一步推测,说明他可能真的怕自己说不圆老话;再进一步推测,说明他可能真的是在撒谎;再进一步推测……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奇怪的是,肥原一点也不觉得恼怒,似乎还有点高兴。也许他从内心里说,并不希望唐一娜是毒蛇,毕竟人家是国防大臣的女儿,于(伪)国(伪)军都是有干系的。这个政权本已经遭人唾弃,高层要再闹出什么丑事,岂不是丑上添丑,越发遭人骂嘛。当然,希望归希望,事情归事情,现在说谁是谁非还早,等着看吧。

看什么呢?肥原想,就看看他们的字吧。就是说,肥原准备验他们的笔迹。

本来,验笔迹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总共只有十九个字,你在上面念,喊他们在下面听写即是。但肥原却把它整得复杂死了,他首先请童副官用这十九个字造一封信,收信人是各位的家属或亲人,信的中心内容是“在外公干,给家人报平安”,字数在一百字左右。肥原解释道,这样做的目的之一是为了麻痹他们,不让他们发现这是在验笔迹,之二也是给各位家人有个交代,免得家里见不到人,疑神疑鬼,惹出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