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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字也不信。但你可以继续讲下去。”

“我害怕在希腊生双胞胎,故而我们回了英国。”她从身边一张三脚桌上的一个银盒里取出一支烟。她要给我一支,我拒绝了,并让她自己点烟。她很平静,在她自己的房子里。“我母亲出嫁前姓德·塞特斯。这你可以在索默塞特宅得到印证。她有一个没结婚的兄弟,我舅舅,他很有钱,对我——特别是在我父亲死后——在我母亲允许的限度内,如同女儿一般看待。她是一个很跋扈的女人。”

我记得康奇斯告诉我,他发现布拉尼的日子是一九二八年四月。

“你现在是说你在一九二九年之前从没见到……莫里斯?”

她笑了。“当然没有。但是对你讲的故事的一切细节都是我提供的。”

“还有一个叫罗斯的姐姐?”

“到索默塞特宅去查吧。”

“我会去的。”

烟点到尽头,她沉思着,让我等了一会儿。

“双胞胎生下来了。一年后我舅舅死了。我们发现他留下遗嘱,几乎把所有的钱财都给了我,但条件是比尔必须单方改姓德·塞特斯。甚至连德塞特斯——休斯也不行。这主要是我母亲的卑鄙行径。”她看着身边壁炉台旁边挂着的一串小彩饰画。“我舅舅是德·塞特斯家族的最后一个男人。我丈夫改了他自己的姓,从我的姓。采用了日本人的作法。这条你也可以确认。”她又补充了一句:“就是这些了。”

“远不止这些。我的天哪。”

“既然有关你的事我知道的这么多,能否让我叫你尼古拉斯?”

“不行。”

她双目朝下看,脸上还是带着那令人恼怒的微笑。这微笑以不同方式笼罩着他们所有人的脸:她女儿的、康奇斯的,甚至“安东”和玛丽亚的脸。似乎他们都受过专门训练,笑起来千篇一律,让人觉得他们高人一等,高深莫测。同时我怀疑,如果有人是负责这项训练的,那么她一定就是我面前这个女人。

“你可别以为你是第一个带着对莫里斯的怨愤站在我面前的年轻人,对我们这些帮助他的人都有怨愤。但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友好表示的人。”

“我有一些难听的问题要问你。”

“问吧。”

“先问些别的。为什么你在村里以唱歌剧著称?”

“我在本地音乐会上唱过一两次。我受过训练。”

“古钢琴就是弹起来叮叮咚咚的那一种吗?”

“正是,有什么不对吗?”

我转过身,背对着她,背对她的温柔,她那全副武装的贵妇气派。

“我亲爱的德·塞特斯夫人,不论你有多大魅力,多么聪明,多么会玩弄辞令,你都逃不了这个问题。”

她沉默良久。

“是你造成了我们现在的局面。这一点一定有人告诉过你了。你到我这儿来说谎。你到这里来的一切动机都是错误的。我用谎言回敬你。我用错误的动机回敬你。”

“你的女儿在这里吗?”

“不在。”

我转身面对着她。

“艾莉森呢?”

“艾莉森和我是好朋友。”

“她在哪里?”

她摇摇头,没有回答。

“我要求知道她在哪里。”

“在我家里是从来没有人提要求的。”她的脸毫无表情,但她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我的脸,那神情就像一个棋手面对棋局。

“很好,我们可以看看警方对此有何看法。”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他们会认为你很蠢。”

我又把脸转开,试图让她多说几句。但她坐在椅子里,我可以感到她在我背上的目光。我知道她坐在那里,在她的淡金色椅子里,就像德墨忒尔、刻瑞斯一类的女神坐在宝座上,不仅仅是一个在一九五三年将近五十岁的聪明的女人,在一间屋子里听着不远处的田野上一架拖拉机的轰鸣声。她扮演的角色深深植根于对一种理念的忠诚,而我对此根本不理解,另外也由于她对我不能宽恕的人的忠诚,以致她几乎不再成为一个角色。